夜凉如水,赵亭在江州染上的腿疾又犯了,骨头缝里凉飕飕的,晴儿煨好了一个小泥炉,拿来薄毯盖在赵亭的腿上。
赵文振此前并不知赵亭有腿疾,听晴儿说在江州时有时路都走不了,京都天气干燥要好些,只是天气冷的厉害,到了冬天就难熬了。
“晴儿,去拿壶酒来煨在炉上”。
看着泥炉上紫红色的火苗,赵亭吩咐着晴儿丫头,又对赵文振说起陆家的事来。
对于赵亭和陆子玉父亲的恩怨,赵文振已是了解了些,只是自己没有亲历,事情到底如何,说不定还有隐情,也就不好评判,他也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件是就认定自己父亲是怎么样的人。
“陆家的小子不错,虽然用了些小心思,但识大局,不出意外陆家的生意要做遍大梁了”。
赵文振听这么说,假装不知此事,问道:“父亲,小陆到底做了何事?”。
赵亭道:“陆家小子给两江灾区捐了一批生布,即没有大张旗鼓的分发给灾民,也没有宣扬自己的善绩,却独独印上了大德成的印记,心思可谓深沉,这样一来,纵使他人有些想法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说完赵亭摇了摇头,脸上却是带着微笑,看了赵文振一眼,似乎再想着什么。
“据儿所知,小陆在京都的生意实在不景气,被蔡家打压的厉害,小陆此举会不会引起蔡家的其他动作?”。
当初赵文振让陆子玉给两江捐布,为的就是让天下尽知大德成之名,而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宣和陛下奖赏,所以赵亭走时碰到的大德成伙计,根本就不是巧合。
“蔡家能有什么举动?今日在殿上有人猜测大德成是蔡家的产业,还出言捧了几句,结果弄的蔡相不知如何回答,真是尴尬啊,既然陛下知道了这事,蔡家最好的办法就是捐更多的布给灾民,至于陛下会不会赏,那就难说了”。
赵亭说的清楚,赵文振本来的计划就是要逼蔡家捐布,谋于灾民,自然要想方补尝他们,至于陛下会不会赏,他根本不关心。
“父亲不知,蔡家前几日闹了场乌龙,好像是跟辽金通商有关,蔡彬报了低价,京都的商户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吵着要退货,不得已蔡彬补偿商户最近一批货款,现在又让他捐布,怕是难的很”。
赵亭眉头一皱:“竟有此事”。
旋即又说道:“我想定是会捐的,蔡相虽不大管这些,但这次关系到蔡家的脸面,他不可能任由小儿胡来”。
赵文振点了点头,算是放下心来,他怕的就是蔡彬不听他老子的话。
泥炉上的酒壶噗哒噗哒的冒着热气,浓郁的酒香漫出,赵文振给父亲斟了一杯,又坐了回去。
“怎么你不陪我喝点?”。
赵文振笑笑,自己受伤的事赵亭并不知道,自己也没有打算告诉他。
“喝,怎么不喝”。
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烧酒入肚不觉有几分豪气,心道:“小陆,等你回来,大德成就不是以前的大德成了”。
大梁相府,这座除了皇宫之外,朝臣最是常出现的地方,今日却没有一个幕僚客卿,廊亭外只立着两个侍宴的丫头,一个老奴沉默的站在蔡彬身后,亭角的璃灯摆来摆去。
“明日就将布匹捐到两江衙门,数量必须超过大德成的”。
蔡文沉声说着,一旁站着的七叔眼皮跳了跳,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蔡彬,生怕他出言顶撞相国。
蔡彬啃着一块鱼头,难得的没有反驳蔡文,七叔见状舒了口气,这对父子像是前世的仇人,每次见了面都是摔杯而散。
“为了一个虚名,损失几万两银子,划得来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啃完鱼头的蔡彬一边擦着嘴一边说着,七叔脊背发凉,打量着相国可能随手扔出去的东西。
“你看不明白吗?这何止是虚名的问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我该怎么做,你是我的儿子,别人能捐,你更得捐,没有道理可讲”。
难得的是蔡文这次并没有发怒,只是音量提高了一点,足够恳切。
蔡彬懒懒的道:“好了,我捐就是了,换厨子了吗?这鱼不错”,说完起身欲走。
“喜欢吃就常回来,给你做就是了”。
蔡彬没有答话,领着七叔出了相府,蔡文嗤笑一声,多年来他们父子第一次没有吵架。
“少爷今日”。
七叔要说什么,却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你想说今日我和他没吵架是不是?每次都是他先发怒,我说过的,只要他愿意平心静气的谈,我才不愿意惹他”。
“少爷说的是,相国对少爷是太严厉了些,但也是为了少爷”,七叔还没说完就被蔡彬打断了。
“别口口声声为了我,他是为了他自己”。
七叔怕再说下去又绕到以前的问题上,只好岔开话题道:“少爷,捐的布要不要去织造局买一些?”。
大梁的织造局是官办的织造机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