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徒劳的,却是善良而悲悯的。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她拿过了他手里一直没有喝过的茶,放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如果你只有这杯水,那么你就自己喝了吧如果你有一桶,才不妨分给你认为最重要的人。当然,如果你有一整条江河,大可以惠济苍生。但是骞泽,你有办法兼顾到身边所有的人吗?我们大多数人都只有这一杯水而已,就算比一杯多一点,你一滴不喝,又能解多少人的渴?你阿姨……你爸爸、叶灵,甚至你那个叔叔,他们喝完了自己的,再分到你的那一点,最后该渴死的还得渴死。”
叶骞泽把那杯茶徐徐倾倒在地板上,“你要我在我爱着的人面前守着这杯水独善其身,我做不到,不如一起渴死。”
向远看着顷刻流泻一空的杯子,“原来我不懂爱。”
叶秉林的病床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叶昀买水回来后,叶骞泽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独自守着未醒的父亲。
司机已经在门外等候,叶昀看着向远一直拿着他新买的水没有开启,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向远姐,你不想喝?”
向远问他:“如果你只有这瓶水你会怎么办?”
叶昀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什么怎么办,我当然是给你。”
他看见向远翻了个白眼,笑道:“怎么,新的心理测试?我以为只有我们班上的女生喜欢玩。”
“谁会跟你这死心眼的孩子玩?”
三天后,叶秉林自昏迷中苏醒,一周后方神志清明,但手脚依旧不能动弹。向远下班后去探望,他很艰难地才用视线寻找到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出了一句话:“向远,回来帮我。”
向远回永凯请辞,沈居安说:“有意思,我一周前升你的职,你一周后给我辞呈,也算开了个先例。算了,做不成同事,说不定还可以做对手。”
向远感激他没有为难,至于他的玩笑话,也是一笑了之,永凯是房地产起家的大公司,江源却是做建材的生产企业,风马牛不相及。
叶家就是一浑水,向远看出来了,可她欠着叶秉林的情,当初说过,只要他需要,一句话,她就会回来。这个情迟早要还,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样快。她并不欣赏救世主,所以劝骞泽凡事量力而行,把自己保护好,才有资格兼顾他人。可世事总爱捉弄人,像她这样清楚地独善其身,偏偏一再地救火,那么,说不愿意伤害任何人的他,是否真的能够如愿?她不知道。
有一段时间,叶昀想着法子锲而不舍地追问向远一个问题:什么是所罗门王的宝瓶。向远起初含糊其辞,“想知道吗?上图书馆看书去。嗯,公安大学的图书馆里应该也是有童话寓言书的吧。”
谁知道他却较上了真,“我看过书了,我问的是我哥跟你老说起这个的意思。”
向远烦不过他几次三番地在耳边嗡嗡嗡地吵,就说:“我未必非得每件事情都得告诉你吧。”
叶昀竟为了这句话生了很长时间的闷气。他顺利考上本省的公安大学后,就从家里搬去住校,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严格得自由活动的时间比高中时候还少。他连续几周不和向远联系,却发现只有自己平添苦恼,因为她依旧忙忙碌碌地仿若浑然不觉。再见面的时候,他借故去江源的办公楼闲逛,“顺便”走到向远的办公室,看着埋首在笔记本电脑前的她,怏怏地说:“一个多月没见你,你手头的事怎么就没减一些?”
向远漫不经心地答道:“一个月?有那么久吗?”
叶昀只得放弃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在她办公桌对面不断转动着自己在转椅上的身体,“是秘密吗,告诉我就那么难?”
向远消化了很久才意识到他话里所指,其实所谓“所罗门的宝瓶”谈不上什么秘密,她之所以避而不谈,只是觉得这件事与其他人无关,可她没有想到叶昀会对这看似很小的一件事耿耿于怀。
“看过伊索寓言吧。”她耐着性子停下手里的工作回答他,“一个山里的孩子在水潭里捞到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瓷瓶子,瓶口被紧紧封住了,他费了很大的气力也打不开。反正也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瓶子,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他正打算把它扔回水底,想不到瓶子像有生命一样地震动起来,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央求他,求求你打开瓶子,放我出去。”
向远看着听得聚精会神的叶昀,有些忍俊不禁:这孩子,别人说什么他都信。叶昀却催促她,“后来呢,后来怎样了啊?他把瓶子打开了没有?”
向远托着腮,“你为什么急着问他有没有打开瓶子,却不担心瓶子里的是不是怪物呢?那个孩子就觉得瓶子里急切想出来的不是个好东西,他害怕了,更不敢打开瓶子,恨不得将它沉到湖里更深的地方。瓶子着急了,便对他说:我是一诞生就被封在这瓶子里的魂灵,已经睡在水底无数年,你是第一个捞到我的人,我答应你,只要你肯想办法让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