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骞泽颓然坐在床沿,把脸深埋在手心,“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答应莫建国,莫恒他是个傻子,而阿灵在这件事上没有一点错,不,绝对不行……”
“是啊,谁都没有一点错,谁都是无辜的,大家都坐在这里等吧,等着银行上门,等着钢材厂家来催款,等着合同甲方来告你违约,等着看你爸爸半辈子的家业毁于一旦。反正你爸爸现在也不在乎了,你们也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再落魄也要保得情义双全。”
向远的口气平静中不无嘲讽,叶骞泽当然不会听不出来,他呼吸急促,语速却放慢了,“你怎么能做到这样无动于衷地观望?叶灵他是我妹妹啊,就像向遥对于你而言一样。你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傻子吗……就算你能,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什么都当作交易,什么都明码标价。除了钱,还有什么是你看重的?”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叶昀听得急了起来。
“不关你的事,叶昀。”向远站了起来,冷笑着看着叶骞泽道,“你说得好,可这难道不是你娶我的原因吗?”
她说完,紧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心知肚明是一回事,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向远只觉得喉咙疼得厉害,好像有败絮堵在其间,她咽不下上一口气,可下一口气又提不上来。
房间里静默无声,就连叶昀也像发呆一样怔在那里。
“不是的。你怎么会这么想?”过了好一阵,叶骞泽抬起了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艰难。
“可我觉得是。你总想两全其美,什么都要兼顾,可是你没有那个能耐,也没有那个担当!你以为你是叶灵的守护神吗?她最伤心的是什么?是你明明不是对她没有感觉,可就连让她去验你也不敢,因为你知道,就算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也不敢娶她!说什么害怕辜负,其实你才自私,你害怕包袱,又不想完全丢开包袱。现在好了,公司出事了,如果你一心一意要护住叶灵,何必这么为难,就豁出去做个有情有义的人不就好了吗?问题是你豁不出去,你担心家业在自己手上断送。世上哪里有双全法?叶骞泽,你在指责我没有血性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告诉我,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叶骞泽没有再反驳,面色灰败,双肩也渐渐垮了下去,向远心中一恸,转开视线不敢再看。
“就当什么都是我的错。我只求你一件事,向远,别把这件事告诉叶灵好吗?她刚好了一些,不能再受这样的刺激了。”
“不能告诉我什么?”
三人的视线均向声音来处汇集,一身半旧睡袍的叶灵站在门口,脸上是小女孩一般天真的笑意,好像刚刚赶上了小伙伴的热闹游戏。
“是说我和莫恒的事吗?我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我真的能让他爸爸开出那么好的条件来换?”叶灵微侧着头,认真地询问。
“谁和你说起这些事情的?”叶骞泽震惊之后是疑惑。他自认为一直瞒得很好,叶灵虽然或多或少知道公司发生的事,但并不知道后来的发展与她有关。可看她的样子,却又不像是从刚才的谈话中得知的。
向远对叶骞泽投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沉默了许久的叶昀出人意料地低声说了句:“大哥,不关向远的事,是我说的。”
“你……怎么可能?”叶骞泽不敢置信地笑了笑,叶灵却没有反驳,她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阿昀,你这样做是……是为什么啊?”
叶灵抢着代叶昀回答:“是我问他,他就说了。”
可叶骞泽依旧看着从不多事的弟弟。
“其实莫建国也联系过我……我也觉得叶灵应该知道。”
“你疯了吗?”叶骞泽温文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叶昀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对自己和颜悦色、爱护有加的兄长如此严厉,可他一脸的倔强,毫无悔意。
向远把叶昀拉到自己身后,“你朝他吼什么?你一心一意把叶灵藏在密封罐里,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
“你……”
“你们太吵了,就没有人想听我说话吗?”叶灵皱了皱眉,她说,“我想嫁。”
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她一如说“我想买那件新衣服”般轻松。
果然没有人再争吵。
“阿灵,这事情你不懂,别胡闹好吗?”叶骞泽觉得自己彻底地乱了。
“其实我什么都懂,你信不信?”叶灵娇笑。
“你懂就不会拿自己的一辈子来开玩笑,莫恒是个不健全的人,否则莫建国何必用这么优厚的条件,只为了要一个媳妇?”叶骞泽把手放在叶灵的肩上,轻轻摇晃着她,似乎这样可以把她晃得更清醒一些。
“莫叔叔现在那么有钱,就算莫恒是个傻子,也不愁没有人嫁给他啊。我记得,莫恒小时候总是一边捉弄我,一边怕我不跟他玩,我不该推他的梯子,他是喜欢我的。”叶灵说完停顿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