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远身边,看着很多个大肚子的女人牵着另一半的手在等候。他忽然想牵住身边这个人的手,即使不敢,他心里也有些许快慰,因为这个时候,唯一陪着向远的人是他,不是别人。
等待结果的时候,妇产科副主任亲自为他们去取化验结果。这个相貌和气的中年女人摘下口罩坐到他们对面时,叶昀竟然感觉到向远的手用力在桌下握紧了他。
“周医生……我……”
医生一脸的遗憾,“叶太太,真是抱歉,化验结果显示为阴性,您并没有怀孕。”
叶昀的手变得很疼很疼,可他知道这个结果从医生嘴里说出来,有一个人更疼。
“没有?”向远细长的眼睛眨了眨,仿佛没有完全听懂这句话。
“是的,您是出现了恶心、呕吐、行动乏力甚至月经停止这样的典型妊娠反应,这在医学上通常叫作假性妊娠,一般出现在压力过大或者求子心态强烈的女性身上。我建议您进行适当的调养和治疗,不过,你们夫妇两人都年轻,并不急于一时啊。”
医生并没有见过叶骞泽,所以理所当然地把陪同前来的叶昀当成了真命天子。叶昀的脸飞红了,他没有急于辩驳,而是看了向远一眼,向远脸上的红润荡然无存,可是平静得惊人地接受了医生宣告的事实。
“是吗……那是我弄错了,对不起啊,麻烦您了周医生。”
向远起身告辞,走得很快,叶昀都要大步才能跟上。
“向远,别这样,你和大哥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一定会有的。”他只能这么安慰她。
然而,向远忽然停了下来,叶昀险些撞上了她的背。她退了一步,扶着墙专注地看着孕检中心的方向。叶昀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慢慢地,惊讶地微张开嘴孕检的女人中,竟然有袁绣,而她身边的熟面孔,则是叶昀认识的一个便衣女警。
这是叶昀第一次得知袁绣有身孕,他知道这对于向远而言意味着什么,于是连带着忽然恨起了那个和他并无关联的女人。可向远站得很稳,只是在远处看着袁绣,很久之后,她回头对叶昀惨然一笑,“没有机会了。”
一路沉默地回到叶家,向远再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多余的一个表情。进门之后,她没有搭理跟上来问长问短的杨阿姨,直接上了楼,叶昀跟了上去,向远把他推出房间,“去吧,做你该做的事,我想休息一下。”
“你有脾气可以对我发的,我不会生气,真的,向远,你别憋在心里。”叶昀用力抵住门,不让它合拢。
“我没事,安静一下不行吗?”她的力道与叶昀僵持着。
“别……”叶昀刚张口,捧着一大盒叶酸的杨阿姨出现在他身后。
“我是过来人,你听我说,孕妇吃这个好。”她不明就里,还一心把叶酸的盒子往向远的手里塞。
向远忽然夺过,用尽全力地将整盒东西朝外一扔,“滚,都给我滚!”
杨阿姨赶紧躲过,吓得不轻,呆了一下,忙不迭地离开。
“滚!”向远仍旧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别这样。”叶昀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你也一样,滚,让我静一静,就一会儿,行吗?”她的手从门上撤了下来,奋力地推搡着叶昀。
叶昀紧紧将她搂住,任凭她歇斯底里地挣扎。向远的力气不小,他也怕伤了她,于是不闪躲也不还手,只是抱住,再也不松开。
向远到底拗不过叶昀,骂不走,打不退,也挣不开,这样的绝望让她顷刻间决堤一般泪流满面。她疯了,她怎么会认为她会有孩子?她都忘记了自己多久没有和叶骞泽睡在一张床上,竟然还编了个梦送给自己,也送了自己一场空欢喜。今生今世,她再不可能拥有任何属于叶骞泽的东西,除了自己的回忆。
叶昀抚摩着向远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向远靠在他的胸口,流着泪只说了梦呓般的一句话:“原谅我。”
原谅我。
谁原谅谁?叶昀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说起,但他知道自己剜心一样的难受是为了谁。他竟也着了魔似的,在向远的喃喃自语中,用唇去吸吮她脸上的泪滴,从脸颊到眼角,然后是前额,一路战栗,一路蜿蜒,她竟全无抗拒。那时他才知道她的前额是那样烫,烫得像是着了火……
向远的一场大病竟持续了半月,高烧频发,退了又热,热了又退,整个人昏昏沉沉,连床都起不了,什么事她都不再关心。公司那边已经知道叶家出了事,滕云忽然没了消息,李副总等几个高层时常守在叶家,一筹莫展。而叶骞泽的行踪,更是石沉大海,仿佛活生生的一个人凭空从世上消失了。
叶昀警局家里都要兼顾,叶秉林来看过几次向远,大儿子的失踪,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就连李副总他们都不忍心再把各类文件往这一家人身上推。
晚上,叶昀常常守在向远的床前,看着昏睡中的她时而微笑,时而拧眉,时而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