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冽先行开口,“父皇,苏会元现在宫外,可否让他进宫参与殿试?”
裴逸明的笔顿了顿。
“不成!”董阁老先行开口,横眉立目的道:“科举有规,不论任何缘由,来迟不得参与考试,早退成绩作废不算。
身为学子连殿试此等大事都能来迟,可见其并非可靠之人。
就算他有些才学,也万不可为他一人违背祖规。”
裴逸明唇角微翘,漫起一抹笑意,继续落笔。
建明帝斜睨了董阁老一眼,前段时间孙女闹出那等丑闻,还好意思在这里张牙舞爪,这人的脸皮果然是越老越厚。
傅冽心中一般作想,便只轻蔑的扫了董阁老一眼,继续对建明帝道:“父皇,苏致并未有意来迟,而是被歹人打晕,才错过了入宫的时间。”
“打晕?”建明帝愕然。
裴逸明手腕微微抖动了一下,“善”字最后一笔变成了一团点墨。
虽说不影响审阅,但对于满篇锦绣文章来说还是存了败笔。
裴逸明心下略恼,可现下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再重新写定然来不及,只能将就。
他暗暗皱眉,为了防止被人怀疑,他特意吩咐手下人绝不能伤苏致兄妹分毫。
届时就算苏致上报官府,可他妹妹身上没有一丝伤痕,没有人证物证,旁人也只会认为他刻意找理由开脱,可现在六殿下为何要说他晕了过去?
几位阁老都拧起了眉,若是这般,可就不是简单的来迟了。
董阁老愣了愣,随即摸着胡子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哪里会有歹人行凶,我看分明是他在找借口罢了!”
董阁老对苏致并无偏见,他真正看不上的傅冽。
若此事由别人提及,他十有八九还会同意给苏致一个机会,可既然是傅冽帮他说话,就莫怪他公报私仇了。
“呵!”傅冽冷笑一声。
“谁说天子脚下就没有歹人了,朗朗乾坤不也曾有人做出丢人现眼有损门楣的事情吗?”
董阁老脸色顿时涨红,又由红变紫。
考生中有几个京中的学子,闻言险些笑出声来。
他们当然知道傅冽说的是董明珠与赵楚的丑事,若非顾忌董阁老是今日的主考官之一,他们真的不想憋得这般辛苦。
“好了!吵什么吵,莫要耽误人家做文章。”见董阁老被气得胡子吹得乱飞,建明帝忙开口打断两人争执,以防董阁老一把年纪被气死过去,反是麻烦。
不过老六这一骂人就揭短的性子可真像丽妃,人家伤口都结痂了,他给人豁开了不说,还非得撒把盐和辣椒面,真是太毒了。
建明帝惯会和稀泥,几位阁老早已习惯,懒得与建明帝纷争。
而且他们对寒门出身的苏致也的确存了几分爱才之心,便默许了建明帝传召苏致进宫。
苏致还穿着那件半新不旧的灰色长衫,但满身清华之气却让建明帝连连点头。
想当文曲星光是学问好可不行,这相貌至少也要端正,否则那些重颜的百姓可不认。
现看这苏致如竹清朗,如松挺拔,建明帝满意的不得了。
这个文曲星他要定了!
“平身,抬起头来。”
苏致举止大方,不见丝毫局促,几个阁老撸着胡子彼此相视,都对苏致颇为满意。
第一次面见天颜便如此淡然,足见胆魄,是个可塑之才。
苏致抬起头来,额头上中央赫然一片淤青,更是红肿了一大块,可见傅冽所言不假。
建明帝皱了皱眉,抬手让陈总管下去验伤。
“回陛下,苏公子额上确实有伤。”陈总管检验一番,垂首回道。
只陈总管有些纳闷,总觉得苏致额上的伤略有蹊跷。
伤处的形状圆润,且除了红肿淤青并未见血,可见非利物所致,到底是这么玩意儿打的呢?
苏致抬手摸了摸额头,眸光一时晦涩。
“就算伤处是真,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使的苦肉计!”董阁老打算与傅冽死磕到底。
见傅冽又要张嘴骂人,傅凝忙道:“父皇明察,苏公子的伤在头上,头部脆弱,不比其他部位,稍有不慎就会对人体造成重创。”
几个阁老纷纷点头,威胁皇帝的一大绝招就是在朝堂上撞柱明志,因为那是会死人的。
苏致额上的伤可是不轻,一般人谁敢对自己下这等狠手。
“父皇,苏公子若因被歹人所害而耽误了殿试,以后科举那些心怀不轨之徒岂不是也会效仿?”
建明帝颔首,望着几位阁老道:“朕觉得他们所言在理,不知众位何意?”
几位阁老低语商量,董阁老当即表明他不同意让苏致参与科考,另几个阁老见此便点了点头。
董阁老扬唇冷笑,他在内阁还是有些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