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回都,不得不住在兴庆宫。
兴庆宫是以前李隆基的住所,按照“王不见王”的原则,李亨本来不应住在兴庆宫,而应选择太极宫或大明宫居住,将兴庆宫留给即将回到长安的太皇。
但叛军当初占领长安后,对城内几座宫殿的破坏甚大,太极宫和大明宫里值钱的东西被叛军一扫而空,宫殿内很多建筑也被焚毁或推倒,里面破败的景象实在不宜住人,李亨不得已只好暂住兴庆宫,并命宫人打扫太极宫,在太皇回到长安前,尽快搬到太极宫去。
进了兴庆宫后,李亨罢朝三日,整顿宫中内务。
而李亨之下的第一权臣顾青,位于亲仁坊的宅院也是门可罗雀,基本没人门拜访。
如今的情势很微妙,也很紧张。眼睛不瞎的朝臣们都看出来了,顾青手握权柄之重,天子对其忌惮之深,朝臣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很清楚,天子与顾青之间的矛盾必然有爆发的一天。
在这个微妙又紧张的时刻,没人选择站队,风险太高了。
顾青无所谓,门庭冷落也毫不介意。朝臣大多是趋利之辈,就算今日家门口被他们围得人山人海,也不过是利益的驱使,这种人今天能站自己的队,明天为了利益马就能翻脸,驱利之人不可收,一窝子小人聚集,搞得乌烟瘴气,将来倒台也快。
李亨忙着肃清宫闱,顾青却在长安城外的安西军大营里。
今日大营内的气氛欢欣沸腾,隔着老远便能听到将士们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中军校场,安西军将领们齐聚在校场边,对着校场指指点点,有人大笑,有人咬牙切齿,有人气急败坏咆哮。
校场中央烟尘滚滚,二十余人骑在马来回飞驰,飞扬的黄尘里,两队人马正在争夺厮杀。
不是演武,也不是对抗,两队人正在打马球。
顾青也亲自下场了,手里握着马杆,控制着身下的战马与对方争夺马球,并将马球打入对方的球洞。
马球又称“击鞠”,早在汉代便盛行于军队宫廷,大才子曹植曾有诗曰“连骑击鞠壤,巧捷推万端”,天宝六载,马球之盛更是朝野皆习,李隆基甚至下旨将马球作为军队的日常训练科目。
此刻球场争夺对抗很激烈。
顾青对马球不是很熟,但前世多少也看过几场球赛,虽然技术不过关,可他懂得球场的布阵,什么“二三五”,什么“四四二”,一套骚操作下来,自己这方的队伍攻守兼备,滴水不漏,居然让他们连进了几个球。
旁边观战的将士们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对顾青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马球居然如同战场一般,排兵布阵如此重要,不愧是运筹帷幄的顾公爷,连马球都如此优秀。
常忠和沈田站在校场边,一边兴奋地高吼,一边使劲鼓掌。
而对面与顾青对抗的是神射营将士,孙九石老脸快被丢光了,气急败坏地站在校场边指着麾下将士跳脚大骂。
“公爷厉害!咱们以前打马球,一窝蜂冲去把球打进洞里完事,没想到球场居然还能如此布置,老沈你看,公爷带的队伍前面四人明显是前锋,中间四人是中军阵,后方两人是后军压阵,阵列排布有条不紊,有攻有守,这套法子根本就是咱们战场的布阵之法。”常忠拍着沈田的肩道。
沈田点头:“公爷天纵奇才,今日又开眼了。孙九石输惨了,听说输的一方要围着校场跑圈,还要罚打扫校场,哈哈。”
常忠嘿嘿冷笑道:“孙九石那狗东西,潼关一战后尾巴翘天了,公爷今日特意挑了神射营对练,怕也是存了敲打他的心思。”
“确实应该敲打一下,神射营能屡立战功,是因为公爷独创的燧发枪厉害,不是神射营厉害,孙九石要是搞不清楚这一点,迟早挨军棍的货。”
随着终场一声锣响,全军再次欢呼。
顾青完胜,打得神射营灰头土脸,这场球赛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场的神射营将士都快跪了。
喘着粗气下了马,早已等候在旁的皇甫思思急忙递干净的巾帕,顾青擦了擦满头的汗,又狠狠灌了几口水。
“公爷真厉害,妾身都恨不得场与您一同冲阵杀敌。”皇甫思思兴奋地笑着,眼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下次再有马球,你可以场。女人打马球也不是稀奇事,以前杨阿姐在宫里的时候就经常与宫人打马球,听说技术颇为精湛。”
皇甫思思兴奋地笑道:“妾身去找杨阿姐,下次与她一同场,还有万春公主……”
说着皇甫思思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顾青将擦过汗的巾帕蒙在她头,笑道:“耍什么鬼心眼?打马球而已,叫谁都行,我与公主不过是理念不合,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你试探个什么?”
皇甫思思嘻嘻一笑,道:“公爷若不反对,妾身可就真叫公主了。”
“叫吧,”顾青无所谓地抹了把额头,然后斜眼看着她:“皇甫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