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时问自己不懂么?
现在懂了,原来在阮老夫人心中,养女儿就是为家族牺牲的,那些揽着自己唤心肝儿的日子,都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是让牺牲品更好的听话罢了。
当初能把自己绑入花轿,今日里也能理解吕家逼迫纤儿做个六十岁老头的小妾!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因为理解,所以认同,所以便不会管她们娘仨的死活了!
吕阮氏只觉得莫大的悲伤席卷而来,自己深受其苦,却也没办法阻挡自己女儿重蹈覆辙,万般凄厉跪地喊道:“纤儿,她才十三岁啊,为什么要走这样的路!母亲!你告诉我为什么!”
吕纤儿知道母亲的痛,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带着吕纯儿也一齐跪下了。
吕阮氏觉得阮老夫人一如十七年前的冷漠,而阮老夫人看着满面泪水的女儿,亦是想起来十七年前,她同样是哭着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呢?其实早就告诉过她了……
阮老夫人低着头并不说话。
而一旁的崔氏却听得心疼极了,女孩们总是这般的身不由己,纵然知道阮老夫人今日召俞氏、高氏和自己来,是为了什么目的,但听了这么一番话终究心有不忍。
用手帕擦了擦泛红的眼圈,崔氏上前扶住吕阮氏:“您先起身。”又拍了拍吕纤儿:“好孩子受苦了。”
命着冬晴和楚嬷嬷上前扶着吕阮氏母女三人起身,崔氏转身面对着众人道:“我同意小姑子三人住进府里,你们觉得呢?”
高氏以往总是与崔氏话说的多些,此刻也是点了点头。
俞氏本是阮老夫人这次找来的“主火力”,因着一行三人来,府里必是有额外开支的,要从中公里走账,而她又是管家的,总是比别人更在意出项的。
但见了如此难过的场面,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也是默认了。
阮老夫人往日里因着阮旬靖的事,总是对崔氏挑刺,此时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面上露出疲惫,并不看吕阮氏,随意摆摆手:“行了,既然她们都同意,你们三人就住下罢。”
……
烛光熹微,外头雨声不断,偶有风来,吹得烛影一阵恍惚,阮老夫人坐在乌木椅上,周身仿佛都被隐约的东西笼罩着。
阮魏氏以往觉得自己总是很能选择地忘却一些事情的,这样并不是不好,恰恰相反,阮魏氏觉得这可以算做自己的长处。
比如魏谧逃脱自己的控制,成了阮旬靖的小妾,自己当时很是愤怒,几欲想将她弄死,后来却也能够和她一起谋划崔素尘与儿子的反目。
再比如初时的四夫人宁氏,自己很喜欢,因为她性子是四个儿媳妇当中最软的,后来却又能纵着俞氏挫磨她。
这些事对阮魏氏来说,都是必要做的,自己并没有错,所以选择忘却一些事。
而逼着女儿下嫁给吕满,阮柔伏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嘶喊着问她为什么,这个阮魏氏忘了吗?
在她看来这件事也是必需要做的,女儿不同男子,家族娇生惯养着她们,而她们也须为家族铺路,这就是她们的本分,所以阮魏氏也觉得自己没有错,所以也便将它忘了。
忘了那声声的为什么,忘了年年月月里的不复相见……
可是今日里那记忆又来得这样汹涌,一下子全部记起来了,仿佛是什么遮挡物被突然拉开,不留余地大喇喇显露了出来,刺得人那样生疼……
苏嬷嬷有些担心老夫人,将四晃的蜡烛用灯笼罩了,周边的阴影终于不再闪躲。
苏嬷嬷小声叫着:“老夫人?老夫人?”
隐在乌木椅中的人没有半点回应,苏嬷嬷有些心惊,待去扶人起来时,终于听到那异常干涩的声音:“苏合,我做错了吗?”
……
经过十几日的看账本和算账等事宜,阮渺薇的经商想法总算是开了个头,接下来就是实践了,昨日母亲已说好给云京一处铺面,让她练练手。
阮渺薇打早上一想起这事就有些兴奋,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小姐今日里很是高兴。”子衿往阮渺薇发间插了一根紫玉玲珑簪。
阮渺薇听得一愣,看向镜子,自己还真是笑着的,怎么能表现这么明显,不动声色地抿平了嘴角。
淡着语气问道:“我平时也是这般情绪外露吗?”
子衿还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小心思,对着镜子将阮渺薇的碎发拢了拢:“小姐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什么表情的,笑的模样就更是鲜少时候了,不过小姐笑起来更好看。”
“是吗,不过我倒是觉得你更会说。”
子衿愣了一下,小姐这是在打趣自己?
这就更鲜少了!
要知道小姐虽然对下人温和,但却疏离的厉害,有时就是前后脚站着,子衿都觉得小姐与自己之间仿佛隔着无形的屏障,连吩咐声都似是破空而来。
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