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后的众人见了,不由忿然作色。谢宇钲举手止住他们,眺了眺前方去路,只见浓重的暮色里,隐隐可见高山大岳,心里稍稍放下心来。但是,当他探头望了望圩镇方向时,他的眉头又迅速紧锁起来。
只见暮色四合的圩镇里,正奔出七八骑人马,将一辆狂奔的马车逼停道旁,马上跳下三四个骂骂咧咧的兵丁,扑向马车,将那驾车的汉子扯到路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目光移向数百米外的镇内,只见依然鸡飞狗跳,镇西南角却升起了袅袅炊烟,便知道那是军队在做饭。至于镇上的人家,现在只怕还在穷以应付那些如狼似虎的强盗,根本抽不出时间或心思来准备晚饭吧。
回头看看自己一行人的马队,除了有两匹空马专给朱得水和卢婷骑乘外,其他人都全是步行,手里牵着的马骡都驮行颇重,谢宇钲感觉自己一行人——实在没有生事的本钱。
岂料就在这时,身边忽地马蹄声响,一骑马从马队里倏地窜出,奔上了桥面,谢宇钲大惊失色,看时就见那马背上坐着一道娇小身影。原来却是那鬼灵精怪的婷丫头,她坐下的马儿,一路上都是由卢清牵着。但刚刚学骑未久,兴正浓却骑术生疏,光顾着伸长颈子透过树枝间隙看得忿忿不平,忘情之下攥着的小小拳头竟猛地砸在马脖子上,惊得马儿挣脱卢清的手,窜了出去。
就见这丫头惊慌之下,再也顾不得为别人抱不平了,两只小手使劲拢着马儿,欲要将它拨转头来,稚嫩的童声连连尖叱:“你个畜牲,欺负老实人算什么事,有本事去欺负欺负我姐我哥呀!”
桥面上那些兵丁转头望来,见是个黄毛丫头,不由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放开了那对夫妇,那妇女这时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上前搀起自己丈夫,牵起孩子,竟然往来路方向匆匆地折返回去。
俏飞燕和卢清跳起来便往前冲,谢宇钲两手倏地伸出,逮住离自己稍近的卢清,他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回头恶狠狠地瞪来。
谢宇钲毫不理会,只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从马肩上摘下了英七七,递给了他。
俏飞燕不顾一切地冲上桥头,也不说话,只拽住卢婷的马头,使劲往回便拉。
透过树枝间隙,谢宇钲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对面桥头上的五个兵丁,一边悄悄地将花机关从骡背上的布匹下面抽出,单手擎着,举过肩头,向身后的众人晃了晃。
众人会意,纷纷擎出了武器。
见这边桥头上忽然来了一匹高头大马和一对大小美人,桥中间的卡子上,几个兵丁相顾嘻笑着,快步走了过来,一个歪着帽子的家伙还哈哈大笑:“哟,两位妹妙,这是马儿受惊了?没事。哥哥来给你们拢拢,包管马儿人儿都舒服!”
一个半敞开胸膛露出一撮护心毛的胖兵丁,则豁开满是大黄牙的嘴,一双金鱼眼光芒大作,鼻涕哈喇子直流:“喂,那个大妹妹,看人那娇滴滴的样儿,还是快快站边些,莫要被马蹄子踩到,免得哥哥们伤心!”
五个人兴冲冲地过来,他们见她们细皮嫩肉的,便猜想她们是这附近村镇里哪户大财东家里的女人,就住在前头不远。一个个心里不由更是兴奋。这时,却见俏飞燕已经牵转了马儿,正往拖着拽着往回走,他们便加快了脚步,嘴里继续不干不净:“哎,别走呀,妹妹,天就黑了,不如住下来侍候侍候哥哥们,光洋金条随便你挑!”“对头,不但光洋金条随便挑,人也随便你挑,你挑哪一个,哪一个便跟你入洞房,哈哈!”“哈哈哈哈……”
俏飞燕恨得银牙咬碎,见他们加快了脚步,心下冷冷一笑,面上却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脚步也故意有些踉跄,那伙兵丁果然上当,他们见大路转过,远方隐隐有人家灯火,心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正好到你家里去,先是鱼肉酒菜,然后再小姐少奶奶美娇娘,好好乐呵乐呵。
俏飞燕不紧不慢地牵着马,从树丛前经过,那伙兵丁仗着人多枪多,本不疑有它,乐颠颠地追了上来。只是,那知道闯了大祸的卢婷,此时正忐忑不安,眼见到了众人的藏身之处,姐姐却继续往前走,心想:莫非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谢大哥他们就走得这么远了么?不由自主地树丛里看了又看。
她这举动,恰好落在那队长眼中,那队长连忙朝树丛里打量,只见树丛里的枝叶无风自动,一阵乱晃,里面突然冒出六七个汉子来,长枪短炮直直地指了过来。
“哎玛,俄滴娘咧。”那队长惊叫一声便往回跑,跑了好一阵,才记起去摘肩上的步枪。
另四个**还没反应过来,长枪短炮就抵上了额头胸口。
俏飞燕将卢婷拽下马来,自己一个翻身,上了马背,刚刚拨过马头,就见朱得水已飞骑赶去,见他虽然腿脚不便,但身形如山,显是骑术不弱,心里立马喝了句彩!停了停,又怕他吃亏,便也催马跟上。
卢清收起一个兵丁的枪,见那队长跑得远了,便将那枪朝路边一扔,两手托起英七七,抵上肩窝,脑袋一歪,脸颊贴上了枪,并慢慢放松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