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理占据了上风,这才沉声道:“欧阳明玉被囚禁那么多年,心中有怨气我不怪,但我谢明理有何辜?明珠又何辜?她们姐妹还不都是为了欧阳家才落得如此下场!指责欧阳明珠,固然会带累我儿我女,欧阳家也休想脱了干系!——从此谁敢娶欧阳家的姑娘?谁愿做第二个谢明理?”
欧阳明哲苦涩道:“然此事……”
谢明理厉声道:“此事是欧阳老祖宗的意思,不该由明珠来担!”
欧阳明哲愕然,有些不知所措。
谢明理冷冷道:“明早你去那边。老祖宗临死前十分内疚,说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是孙女明玉,你该去把这话告诉她。”
这责任欧阳明珠不能担,欧阳家也不能担,只能由欺压百姓的狗官夏明杰来担,欧阳家是被狗官所逼,才不得不屈服。
欧阳明哲颓然道:“我明白了。”
次日一早,他便去往欧阳明玉的停灵处。
谢吟月谢天护也随他一起去拜祭姨母。
外面又起了新的传言。
郭家得到韩老爷去的消息,哪肯放过这机会,郭大全和沈寒秋当即安排:今日一早就在外宣扬,说韩老爷被气死了。谢大太太这样的女人,教出来的女儿能好吗?韩家想退亲,又不能退,所以韩老爷激怒攻心,悔不当初,一下子就过去了。
他们想借此打击谢家,却将内情估摸个八九不离十。
严纪鹏为欧阳明玉设了灵堂,严家一干长幼都去了,另外方家、郭家、沈家等人都来拜祭。
陈氏也亲自来了,一则她着实钦佩欧阳明玉,二十多年后与严纪鹏重逢,在公堂上并未叙过多的亲密私情,只为自己正名;二则人都死了,她又何必不贤惠,与死人争持有何益呢。
欧阳明哲等人来后,上香痛哭。
众人听欧阳明哲哭诉说,欧阳老祖宗临死时犹放不下欧阳明玉,说对不起她,顿时明白:谢家为了替谢大太太洗清陷害胞姐的罪名,把主意打到死人头上来了!
严纪鹏当即跳起来大骂欧阳明哲。
“你还是人吗?明玉人都死了,你还不能还她一个公道!两个都是你亲妹妹,你为什么偏袒欧阳明珠那毒妇?”他双目赤红地咆哮。
“你打量着维护了欧阳明珠,就是维护了欧阳家的声誉?真是糊涂之极!欧阳家的主事人若是如此糊涂,陷亲于不义,陷亲于不顾,比出一个歹毒不孝女更可怕!”方瀚海一针见血地戳穿了谢明理用心。
欧阳明哲无言以对,又无法改口,唯有痛哭掩饰心慌。
谢吟月没想到这边来了这么多人,又是这般情形。
她强撑着,并不辩解任何话,带着弟弟上香叩拜道:“吟月替母亲向姨母赔罪,望姨母在天有灵,原谅母亲。姨母若有任何怨气,都对吟月来吧,吟月愿替母亲赎罪!”
谢天护也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祭完,谢吟月拉着谢天护便向外走去,不与众人招呼,对于严纪鹏和方瀚海的指责也不辩解。
经过方初面前,她感觉到方初看着她。
她忍住不看他,最后忍不住,还是看向他。
他目光淡淡的,甚至带了点嘲笑,看穿了她的用心。
她回了他淡淡一个笑,与他擦身而过,心中道:“笑吧,看谁笑到最后!”等郭清哑回来,她很期待还能看见他这样笑。
路上,她反复权衡:“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眼下她不但要帮韩希夷找到郭清哑,还要帮他救郭清哑,如此方能保住和韩家的亲事。
她请了与王杏儿交好的一个姐妹在适当时候去探望王杏儿。
谢家姐弟走后,严纪鹏恨极,不住痛骂欧阳明哲。
当日,街面上议论此事的又多了些内容,说欧阳明玉看夏织造倒了,无可依靠了,才出来证明自己;若是夏家依然荣耀,她也不会出头了,自然继续做她的夏家贵妾。
严纪鹏一怒之下,冲去韩家灵堂。
韩希夷是夜半时分赶回来的。
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他痛悔异常——他终究还是做了不孝子,明知父亲没多少日子了,竟然没在他身边伺候汤药,陪伴他最后时光。
韩太太忍泪告诉他,韩老爷临终时留下遗言:和谢家的亲事由他自己做主,他收回断手出族才能退亲的条件。
虽如此说,她却面现愧疚。
因为这遗言并不能改变什么。
看着呆怔的儿子,她忽然坚定道:“你放心,娘马上去找谢家退亲。这门亲是娘和你爹替你定下的。是我们害了你。韩家不能娶郭姑娘,同样也不能娶欧阳明珠的女儿。可怜你父亲,本来还能撑几天,听说了这件事,承受不住才……去了!”
韩希夷急忙拦住她。
他痛苦道:“没用的。谢家不会认的……”
若能认这罪名,欧阳明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