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座位前面,都有一张矮桌,桌子不大,上面放着一碟干果,一杯香茶,等会宴席开始后,近侍们会端着丰富的吃食呈上来,放在矮桌上供大殿里的人吃喝。
聂尘就端着那杯茶,慢慢的嚼着干果,样子很悠闲,也很轻松。
这个神态落入松浦镇信眼中,那就是有恃无恐了。
天台院……长海和尚……崇源院……德川秀忠…….德川家光……德川忠长……
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在他脑子里闪过,不断重叠,一些被撕碎,一些被加粗,最后聂尘二字耀眼的碾压一切。
“他……莫非参与进了德川家的继承权之争?”
这个念头最后跳出来时,松浦镇信都被吓了一大跳,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只是个明国人呐,刚来日本不到两年的少年郎,何德何能可以参与全日本最有权势的一家的内斗?
但是把所有的信息都综合到一起,唯有这个结论符合实际。
“他一定帮了德川忠长,不知用的什么法子,总之出了力,不然怎能得到武士的身份。”
松浦镇信卯定了判断,他捏紧了拳头。
也许,事情是从崇源院在饭馆里把聂尘带走的那一天开始的。
不过,长海和尚不是聂尘的后台吗?为什么和尚干掉了德川家光这么大的事他非但不受牵连反而还有功加赏呢?中间必然有隐秘,只是镇信还不知道罢了。
思考起来太费脑子了,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光靠猜是不行的,松浦镇信捂住了额头。
这个年轻人身上又多了一层迷雾,着实令人头疼。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门口传来“铛”的一声锣响。
无数的欢呼声随着锣声高声附和,大殿内外的人们一起山呼万岁,兴奋的鼓掌、大笑。
这是标志着春日祭开始的锣音,铜锣架在外殿大门处,大如磨盘,锣音一响,满城都听得到。
紧接着,城里的鼓楼、钟楼交错敲响,鼓点密密,钟声悠扬,从二条城传向京都城,又从京都城传向四面方。
整座京都城都随着鼓声、钟声沸腾起来,万人空巷,聚集于朱雀大街,踩着高翘的戏子、跳着舞的白面女人、用木头扎出的花车,一股脑的涌上街头,在人群里跳着蹦着,掀起春日祭的第一波GAO潮,贯穿京都城的朱雀大街成了欢乐的海洋。
二条城内殿,德川忠长已经来到坐在大殿深处中央的德川秀忠身边,静待欢呼的大名们安静下来后,用肃穆的嗓音,高声呼喊道:“请诸位大人,向征夷大将军拜服觐见!”
所有的大名都不再交头接耳,纷纷坐定,把目光投向了德川秀忠。
征夷大将军今天穿着非常正式,戴着巍峨的冠冕,坐在比所有人都高出一截的台子上,不可一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风无人能及。
觐见是有顺序的,要按照跟德川家的亲疏关系轮流上前,不能逾越,这个顺序大家心知肚明,无须别人来提醒,于是坐在最为靠前的一个大名---尾张家的家主站起了身子,他恭敬的走到木台前面,向德川秀忠垂下了脑袋,把腰弯折成九十度,深深的鞠躬,口中高喊:“臣尾张家,拜见征夷大将军,特向大将军献上春日份的仪程,以表忠心!”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礼单,双手奉上,有近侍接过,放到德川秀忠面前。
德川秀忠微笑着,扫了一眼,说几句勉励的话,尾张家家主再次躬身答谢,然后归位。
下一位大名接踵而来,同样的鞠躬,献礼。
一个又一个,流水一样的拜倒在木台前,这些镇守各地、羁傲不逊的武将能臣,乖乖的在德川秀忠的脚下称臣,献上自己最为值钱的礼物,心甘情愿。
德川忠长站在德川秀忠的身旁,大名们拜德川秀忠,等于也在拜德川忠长。
忠长的脸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又有些紧张的抽搐。
他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以往都是他哥哥站在这里的。
往年他都是坐在底下,像那些大名一样,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高高在上的父兄。
这感觉……很美妙啊!
德川忠长舔了舔嘴唇,竭力让自己冷静,他脑子里有点眩晕,这是热血急速向大脑冲刺的征兆,不得不短暂的闭了闭眼睛来缓解。
重新睁开眼时,献礼程序已经进入了中段,满座的大名们正一齐低低的发出声声惊叹,对献礼的大名投去嫉妒的眼神。
“臣松浦镇信,向大将军献上春日贺礼,计有荷兰铁炮三百门,药材五百斤,各类瓷器一百担,丝绸棉布一百担,请将军笑纳!”
松浦镇信匍匐在地板上,高声报上了礼物单子。
这份礼物果然丰厚,压倒了前面的所有大名,在松浦镇信面前,排在他前头的大名都像穷逼。
德川秀忠勉励的话都多说了两句,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