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酒里有毒没毒,聂尘倒不是很怀疑,他笃定,天海和尚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真的在德川家的喜宴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自己下毒,在这里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因此而死掉的话,德川家绝不能丢这个脸,他们会借这个理由将天台宗连根拔起。
所以天海强迫自己喝酒的时候,他的反抗并不剧烈,酒一下肚,那股子家里盐矿塌了的感觉更加令他断定:这老秃驴就是想拿自己出出气。
“天海国师这么客气,我等年轻小辈当然不能装大,来,我也敬天海国师一杯。”聂尘有样学样,把酒杯直接递到了天海嘴巴边上。
天海心里头正在盘算曼陀罗的药效什么时候才会发作,盯着聂尘贼眉鼠眼的偷窥,猛然被聂尘把酒递过来,懵懂本能的接了过去。
“国师刚才念的尼玛轰……什么来着,我也听不懂,反正好极了,来,干了它!”聂尘喝着自己的杯中酒,推着天海的手腕灌进他的嘴里。
“咕……咳咳!”天海本不善饮酒,刚才为了让聂尘喝酒而硬着头皮喝了一杯,此刻一不留神,被聂尘趁虚而入灌入口中,顺着喉咙吞下,呛得连连咳嗽。
“呵呵。”聂尘满意的冷笑,老子不惹你,不等于怕你,你徒弟咎由自取,作茧自缚,与我何干?何况我和长海之间的事,你跳出来当出头鸟,下阴招暗算,如此阴损,就别怪我不尊老了。
天海和尚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愁眉苦脸的直抹脸,看得几个倭人心中大怒,有人作势就要站起来,聂尘盯着他们,不住冷笑。
在天守阁,有德川家撑着,老子不怕。
“休得无礼!”天海眨巴着眼泪汪汪的眼睛喝道:“聂君好意敬我,此乃礼数,你等不可造次……”
老和尚喉咙里辣得要命,这些年头一回连喝两杯,脑子里都晕乎乎的发昏,不过依然表情痛苦的撺掇道:“……不过,你们也可以回敬聂君。”
“是!”
几个倭人高声答应道,纷纷转身拿出酒壶来,卷袖子撸大腿的,虎视眈眈。
聂尘眯着眼不语,鼻孔里不住的呼气,看着几个倭人大官一点夷然无惧。
看样子天海和尚在吩咐他们灌醉自己,呵呵,谁怕谁。
对于酒量,他有充分的自信,在海上跟施大喧这类海量的家伙长期厮混,常年喝着水手们常喝的劣质酒,早就练出了一副铁肝,这种酒度数不高,却特么极为苦涩,大概发酵不够,或者原料低劣,导致味道很差。
连那种酒一次聂尘都能喝个一两斤面不改色,面对德川喜宴上喝的上等米酒,还担心什么?
聂尘轻蔑的看着眼前几个倭人,这些家伙都是年过半百的人,白发白须。能在讲究辈分资历的幕府混上高位的倭人,当然不可能年轻。
“来啊,今天我要醉倒倭国敬老院!”聂尘心中大喝一声,笑眯眯的自行倒了个满杯,慨然举起来,冲倭人们说道:“诸位,来,我们今日不醉不欢!”
“干!”
几只酒杯在空中碰撞,酒液四溅。
天海和尚目光朦胧,看着这些人拼酒,视线有些不大清楚,都是两杯酒闹的。
“嗝”
他忙捂住嘴,借擦拭眼睛的动作掩饰酒嗝。
喝多了啊。天海国师眉头直皱,年轻时还能喝个两三杯素酒,如今年纪大了,连一杯都够呛了。
还是吃点东西垫垫底为妙,他这么想着,朝矮桌上看去,发现杯盘狼藉,盘子都乱成一团,啃得不干净的鸡和吃了一半的牛骨头随处乱扔,简直都不知道怎么下筷子。
这在物资匮乏、特别是吃食种类稀缺的倭国来说,是非常不提倡的浪费,落在一向刻苦清修的僧人眼里,简直是暴殄天物,若是在寺院里,天海是要请护法僧人当众责罚的。
“这个明国人是属猪的吗?”天海鄙夷的看了一眼正在大杯喝酒的聂尘,暗暗摇头:“要不是此人应该认真对待,才不屑于正眼看他。”
但是撑了撑身子,只觉得全身无力,手脚没劲,晕乎乎的不得靠,想让旁边的人扶一下,想一想又觉得不妥。
天台宗的高僧喝酒醉得站都站不起来,传出去可不大好。
还是……将就着在这里随意吃点。
天海和尚嫌弃的掂起筷子,目光扫来扫去,看中了那盘还算完整的煎鱼。
这盘鱼聂尘只吃了两块,还保持着鱼的大部分,在桌上很突出,天海决定就吃它了。
一筷子夹起,入口,慢慢的品。
有点淡呐,是不是没放盐?或者这煎鱼本就是这个味道?
天海嘴里嚼着,觉得这道菜与众不同的淡。
不过淡一些,反而对天海和尚的口味,他每日在庙里,吃的都是这样寡淡的食物,僧人以修行为主业,以清心寡欲为本德,对食物的要求只要能果腹即可,并不在乎盐的多少。
于是他连吃了几筷,一条煎鱼差不多全入了他的肚子,还别说,这鱼吃起来还真的越吃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