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在夷州设县…...如果大人觉得有必要,那就有必要,毕竟那么大一片地,派个人去开衙设署也应该,只不过你说的那个沙舒友,愿意去当县令吗?县令是七品,按察司的经历可是五品啊。”陆文衡镇定了一下,沉吟着问道。
他发现今晚上朱钦相明显不对劲,深夜找人密谋不说,还左顾右盼的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里头大概有些隐情,心想莫非前些日子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是真的不成?
这么一想,他就心里有底了,于是望着朱钦相,待他回答。
朱钦相回答得很快,貌似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只听他说道:“这个无妨,沙舒友其实人已经在鸡笼,人是肯定愿意在那边的,不然他也不会不肯回来了,呵呵,只要陆大人愿意和我一起在奏折上署名,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官员联署,在官场上很平常,特别是因为一件公事而涉及到的诸多官员都在公文上签名上报,更能体现这件事得到了诸多衙门的同意支持,联署的好处就是在高层通过的几率高一些,很大可能能获得同意。这样的成功例子很多。
不过万一失败了,大家也会一起挨板子,这样失败的例子也很多。
而且夷州开县,闻所未闻,历朝历代都没有在夷州设置郡县的先例,这件事非同一般,一旦真的报上去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将会把整个大明东南的政治生态都有改变,陆文衡立刻犹豫起来,表情有点迟疑,久久没有做声。
“陆大人在犹豫什么?为大明朝开疆裂土的好事,莫非陆大人还担心会有问题?”朱钦相不悦了,福建巡抚是福州知府的上级,别看朱钦相说话这么客气,真论起来,他光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官衔就能压死陆文衡。
“大人说了,自然没问题。”陆文衡忙抬头解释,他不敢直接跟朱钦相顶撞:“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向朝中探探口风,然后再说不迟。”
“探探口风?”朱钦相把大袖一拂:“现在朝中清流蔽退,浊流横行,阉党风头正劲,正人君子人人自危,若是我们去探口风,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一看是我等呈上去的,一定会不许的,只有把这个建议附在请功的奏折后面,将两件事并成一件事,直接送上去,才有可能通过。”
“大人这么干,那就肯定干不成了。”陆文衡呵呵一笑。
“嗯?”朱钦相眉头一拧:“怎么说?”
“大人既然知道阉党与我东林党是不对付,朝中去年捕杀了那么多前辈大员,阉党之盛可见一斑,而且党争时不看对错,只看人物,看这个人是不是一伙的,是一伙的说什么都对,不是一伙的说什么都错。”
陆文衡双目流转,在门窗方向仔细看了看,确认无人听墙根后才低声道:“如今内几个臣,叶大人、韩大人退,何大人病死,做首铺的是顾秉谦,次铺朱延禧、魏广微,三个人全是魏阉的党羽,他们见了朱大人你的奏折,会怎么做,大人难道想不到?”
“他们自然会反对的,他们一定会这么干。”朱钦相被他说得心神动摇:“不过若是和请功文书混在一起,也许能……”
“一样的,大人,结果是一样的。”陆文衡摇头道:“他们会把奏折拆开,分别批示,还会添油加醋,删去枝叶,最后的呈到皇上面前听的,会是另一份面目全非的奏折。”
“他们敢!”朱钦相大怒,拍案而起:“这简直没有王法了!将祖宗法度置于何地!”
陆文衡同情地看着怒发冲冠的朱钦相,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敢?大人,不敢的话杨涟怎么会死?他可是顾命大臣,连顾命大臣都敢杀,还有什么事不敢?还有汪文言,那么聪明有手段的人,一样死在牢里,他们有什么不敢?这些人难道真的承认有罪、做了招供?谁都知道不可能,他们的录画押全是假的,连白纸黑字夺人性命的录都能作假,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大人,你细细思量思量!”
“这……”朱钦相一腔把握满满的热血,顿时如遭雷击,瞬间变得冰凉。陆文衡说的,他不是没有想到过,但因为把事情办成的心思太切,被他自不自然地用侥幸来掩盖了,东林党人现在在朝堂上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稍有名气的早就被屠戮一空,有几个漏网的也不敢声张,夹着尾巴度日,陆文衡的话说得完全符合事实。
奏折一旦送上去,一定会默默无声地被删掉。
意料之中,但又不可接受。
朱钦相一脸颓然,坐在椅子上半响没有说话,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两个字:“完了!”
为人立世,朱钦相最重承若,深受儒家教育的读书人都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信誓旦旦地向几位大人物许下开通澎湖商道的若言,如今要是办不到,可怎么交代?今后还能不能在官场上站住脚,都要打个问号。
看他长吁短叹一言不发的样子,陆文衡在一旁察言观色半天,眨着眼睛说道:“朱大人为何这般执着于在鸡笼设县呢?那边荒废这么久了,设不设其实不重要,要是大人有什么苦衷,不如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