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站满了佃户,男女老少都有,密密麻麻的足有好几千人。
他们拿着锄头,木棍,竹枪,拥拥挤挤,吵吵闹闹,骂骂咧咧。虽然一个个面黄肌瘦,但此时都有点兴奋,那种因为恐惧和期待产生的兴奋。
恐惧……当然是恐惧死亡。那么,期待什么呢?
期待主家的赏赐。
主家命令他们进堡守卫的时候,就发了话,说只要守住了坞堡,每人都有赏赐。
哎,主家会赏赐什么呢?
还有,主家说叛军为了收买人心,不敢攻击他们这些百姓,这是真的吗?
真要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守卫坞堡的六七千佃户之后,就是两千压阵的民团。
民团是沈家临时编练的私军,挑选的都是青壮和溃兵,将领正是沈烨当千户的侄子沈傲。
沈傲所在的万户被唐军歼灭后,他带着两百多个溃兵逃回沈家,两百多个溃兵,全部当了民团什长百长,帮忙训练军伍。
加上沈家家大业大,赶制长枪长矛还是很快的。所以大半个月功夫,就武装起两千民团。
因为有溃兵当骨干,又训练了一段时日,粮食又给的足,所以沈家民团还是有些战力的,并不完全是乌合之众。
沈傲一身千户武官的铁甲,耳边垂着两条小辫子,腰间挎着蒙古弯刀,乍一看真有点像个蒙古将领。
百长什长们也个个髡头辫发,这种形象竟然无形中为民团和佃户增添了很多胆气。
沈傲看着佃户们的背影冷笑不已。
哼,你们算什么东西?你们不过一群贱奴而已,轮的上你们替我沈家守堡?
令你们来,不过是让你们送死,消耗叛军箭矢炮石,坏了叛军收买人心的企图而已。
赏赐?呵呵,你们有命活再说吧。
“老官人,大官人来喽!赶紧拜见!”突然一个大嗓门嚷嚷道。
民团和佃户们轰的一声,纷纷转身,放下长矛锄头,对着昂然而来,身穿质孙服的沈烨不花父子下拜。
“小的见过老官人,大官人!”
沈烨的笑容,比以往和蔼了太多,显得慈眉善目。
“哎呀,乡亲们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沈烨不花虚扶一下,“如今叛军残害乡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等只有结寨自保,方有活路啊!”
“不要紧的,你们不要害怕,朝廷灭了其他反贼,很快就能打过来,到时不但李洛叛军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投靠叛军的,也会被灭族的。”
这就是威胁了。
沈烨很满意佃户们的驯服,继续道:“叛军能嚣张几时?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老夫实在不忍心看乡亲们为贼所惑,误入歧途,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啊。”
老东西继续威胁。
“好在乡亲们都通晓事理,这汉贼不两立的道理,大伙儿想必也明白,老夫就不多言了。”(汉贼不两立也能这样用?)
“老夫把话放在这里,只要守住坞堡,每人五斗米!决不食言!我沈烨,不会让乡亲们为贼所害,也不会看着你们饿死!”
什么?每人五斗米!
佃户们顿时激动起来,五斗白花花的大米啊!
唐军据说只来了三百人,又不是天兵天将,坞堡里面有近万人,怕个甚么?唐军看到坞堡坚固,守堡的人又这么多,说不定就撤退了呢。
干了!
再说,不干也不成啊。要是反抗,到时唐军一走,鞑子一回来,他们还能活么?
沈家虽然坏透了,沈老贼虽然歹毒,但横竖五斗百米是真的!沈老贼可是有身份的大人物,当着这么多人面说的话,不会当放屁。
民团的人趁机喊起来:“那可是五斗米!老官人放心,有我们在,就有坞堡在!”
佃户们也被挟裹的参差不齐的喊道:“老官人赏咱五斗米,咱还能不尽心么!”
“好!”沈烨见佃户们在自己威逼利诱之下毫不反抗,心中很是得意,喝道:“老夫也有一句丑话,倘若谁要是投贼,或者脱逃,那就别怪老夫无情了!来人,带张四七!”
话刚落音,几个民团壮丁就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子,在众人面前示众。
众人都认出此人正是张四七,也是一个佃户。
看他满嘴污血,口中呜噜不清,就知道是被割掉了舌头。
沈烨用手杖指着张四七,痛心疾首的说道:“这个张四七,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谁知竟然暗统叛军,老夫只有严刑峻法,以儆效尤。”
张四七虽然被割了舌头,但耳朵没聋,听到沈烨的话,气的肺都要炸了。
他连叛军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暗通叛军?叛军认识他张四七是谁?
他只不过骂了沈家一句,就被抓起来割了舌头,现在竟然说他暗通叛军,杀他吓唬别人。
“斩!”沈烨一声令下,张四七就人头落地,脑袋滚出去老远,还是怒目圆睁,真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