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被俘入城时,双手反剪,满脸血污,由别人牵着马,乃是战俘,这时却大不相同,脸上虽然仍然还是脏,但是在守城的门吏看来,那些脏是满脸的征尘。
那些门吏只道他是战场上才拼杀回来的英雄,脸上身上的汗渍就是英雄的见证,浑想不到他便是先前那个战俘,这时连问都不问,一个个都带着恭敬、羡慕之色目送他奔出城池。
在他身前不远,那个带了黑纱纵马狂奔的美丽女郎距离他并不甚远。
那女子纵马狂奔之余,听得身后马蹄得得,回头瞧见是宇文泰,心下见他满脸黑不溜秋、一踏糊涂,心下厌恶,陡然一甩手,登时三枚袖箭向着宇文泰呈品字形射到。
宇文泰纵马避过,心想这姑娘可真是莫名其妙,一时救了自己,一时又要射杀自己。
他纵马闪避的当儿,那姑娘早已经驰出了一箭之地。
宇文泰纵马紧紧相随,他倒不是刻意去跟随那姑娘,只是他这时要去独孤信和赵贵的军营,三哥如今被俘,这两座军营想来也不太可能幸免,他让王思政去通知两军危险,也不知王思政通知到了没有。
这两座军营距离宇文洛生的军营都不过三十里左右,当时宇文洛生想着的是,一旦任何一方攻击,这种距离都是最好的援救距离,既不至于赶到时对方已经全军覆没,又能够独立支撑一段时间,让敌人以为无援而麻痹大意。
三哥如今被俘,三哥的自立门户计划受挫,这两只军队数千人最好的结局自然是保存实力,以待他日有机会东山再起。
前面不远,是一处青绿葱葱的松林。
那姑娘纵马入了松林之中,宇文泰紧随着也纵马跟入,陡然间一剑如匹练般直奔他脸上而来,宇文泰纵身闪过,跃下马来,定睛一瞧,正是那个姑娘。
他淡淡一笑道:“姑娘到底是要救在下,还是要杀在下?”
那姑娘手中剑抬起,直指宇文泰道:“我既然能救你,自然能杀你。你方才偷瞧本姑娘,本姑娘便该杀你。”
宇文泰心想:“你要杀我何必要救我,除非脑子坏了。”但这话却不能说出口,当下便道:“姑娘既然要杀我,又何必救我呢?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
那姑娘道:“我救你是因为尔朱兆辱骂高欢,我杀你是因为你要跟着我。你若要谢,谢高欢去,你再跟着我,小心我真不客气,一剑把你杀了,姑奶奶不想救了你,再杀了你,你自己要知情识趣。”
宇文泰愕然,再也料不到居然是高欢的一个粉丝救了自己,心想这姑娘只怕是被高欢的伪善所欺骗。
他脑海中浮现出大将军夫人说到高欢和贺拔岳立大功去了的时候,尔朱兆确实骂了两句,人世间的命运便是这般玄妙,这姑娘大概是倾慕高欢,听了这两句不忿,便救了自己,当街出了尔朱兆一回丑。
他心想这姑娘若知道自己是高欢的敌人,自己对高欢只怕比尔朱兆还更要憎恶,这姑娘不知作何感想,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一声,他本来对这姑娘心中已经有了一丝好感。
那女子见他苦笑,道:“你笑什么?”
宇文泰道:“我在笑命运而已,不管如何,在下蒙姑娘相救一命,还请姑娘留下芳名或者联系地址,在下改日登门拜谢........”
那女子心想这般一个丑八怪,要是登门拜谢,哥哥瞧见,只怕要笑死了,自己读了那么多史书,选郎君自然要选这世间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到时却被这般一个丑八怪登门,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这人不但丑,而且还是被尔朱兆这等无能之辈所擒,她心中早便瞧不起,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与宇文泰发生任何纠葛。
当下立即打断宇文泰,冷笑道:“免了,免了,本姑娘既没有芳名,也没什么联系地址,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咱们这辈子也就见这一面,我救了你纯粹只是不爽尔朱兆辱骂高欢而已,咱们就此别过!”
她说罢,翻身上马,回头,剑指着宇文泰,又道:“你若知趣,乖乖呆着,等本姑娘的芳踪了无痕,你再上马;顺便,警告你一声,不要因为我救了你,你便爱上我,撒泡尿照照你的尊容,可比癞蛤蟆也好不了多少。”
宇文泰愕然,但见她话说的这般直白,心想自己只不过去独孤信的军营与她同路而已,可也不是故意跟随于她,可这姑娘刁蛮,根本不允自己话说完,话都被她说完了,自己也没有时间解释。
当下只得怔怔立定,目送着那姑娘的背影消失在黑松林中。
他叹了口气,待那姑娘消失了良久,方才纵身上马,但那姑娘的音容笑貌却总是徘徊在脑海之中不能去。
他自忖道:“我明明很英俊的好不好?”但想着这脸上乌七八糟,原也怪不得那姑娘,只是瞧这姑娘对高欢的维护溢于言表,难道是爱慕高欢不成?
他心想:“如果是爱慕高欢那可就糟了,高欢已经有妻子。”这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