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面色无异:“飞衡同我进去,你们在此等候。”
“属下听令。”
此处,是常青之前居住的院落,还是原来的模样,便连屋内的陈设也不曾变更,屋子里很干净,大抵是时常被擦拭,铜镜上一尘不染。
池修远坐在案桌前,在瓷碗中布了些菜,推到常青面前。
她拢了拢披风,手下意识地放在腹部,并未动筷,落座后便一言不发。
“常青,你是何时背叛我的?”他突然开口,语气平和,似是与她道道家常。
“花朝节那年。”
池修远轻笑一声:“竟这样早。”他夹了一块鱼,习惯ing地将刺剔掉,再放到常青的碗里,“能告诉我为何吗?”
眸光清凌,常青直视他的眼:“我若不弃了定北侯府,也会被定北侯府弃了,一次又一次地。”
池修远握着玉箸的手,微微一颤,眼底慌乱一片:“常青,”
“侯爷,”她打断他的话,语气微冷,“是你亲手把我推到了燕惊鸿身边。”
她幼时入府,垂髫稚龄便入了定北侯府暗卫之列,她为他、为定北侯府历了数十载腥风血雨,杀人无数。却也是他,一次一次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池修远自嘲地笑笑:“是啊,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错了。”步步为营,多年筹谋,却落得一败涂地的田地,他似叹,“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将你送去了大燕。”
上一世,他也这么说,可是,他却两次推开了她,重蹈覆辙。
常青微微勾唇,冷笑。
他无言以驳,沉默许久,将瓷碗递给她:“北魏夜寒,喝些汤吧。”
常青微微蹙了蹙眉,执起汤匙。
他似笑非笑:“不怕我下毒吗?”
常青低着头:“你不会。”慢条斯理,她小口小口地喝下了小半碗汤,腹中这才暖了些。
她敢来,便笃定了池修远不会伤她。即便为敌,他也不会,这一点,常青从来不曾怀疑。
“是,我不会伤害你,”话锋一转,目光骤冷,池修远缓缓吐字,“我只是想要燕惊鸿的命。”
“他在哪?”
言简意赅,却不瘟不火,常青她一贯处之泰然。
池修远笑:“五千精兵,身陷狼群都取不了他的命。”他抬眸,深深墨色,好似探究,却又笃然,“常青,你知道吧,他的弱点。”
燕惊鸿一人,可敌千军万马。
池修远曾以为,那样一位帝君,必然无坚不摧,却不尽然,这一次,燕惊鸿是自投罗网,只怕不是失策,是心之所向,触之逆鳞。
燕惊鸿的弱点,是她,是常青。
常青放下汤匙,用丝绢擦了擦唇角,淡淡而语:“原来你的筹码不是生死蛊,是我。”
五千精兵,狼群而攻,却奈何不得燕惊鸿,唯有常青,让他束手无策。
生死蛊不过是燕惊鸿的诱饵,而燕惊鸿,又是常青的诱饵,环环相扣,池修远的目的是常青。
“你早便猜到了不是吗?”
常青不置可否。
她这样聪慧,怎会不知道他的算盘,这世间,最了解他池修远的人,便是常青了。
“那为什么还要来自投罗网?”眸间,终究乱了倒影,难以平静,池修远的目光直直锁住她,语气,带着逼问,“常青,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为了燕惊鸿对我投降?你分明知道,我的目的是你。”
“因为你太精明了,用燕惊鸿做了诱饵。”既已动情,如何独善其身,她认了。
池修远一直都知道的,常青重义,更重情,却未曾料到,她会如此不顾一切。
他抬手,突然一转,猝不及防便截住了常青的手腕,指腹探向她手腕,骤然发笑:“果然,你爱上了他。”
常青ing子刚烈,若非爱慕,怎会为之孕育子嗣。她啊,动了情,所以,方寸大乱,所以,自投罗网。
她不疾不徐,手腕反转,便卸了池修远手下的力道
池修远后退,长袖拂过酒盏:“咣”
瓷壶坠地,四分五裂。
屋外,侯府守卫忽闻声响,骤然从暗处跃出,领头之人一声令下:“侯爷有令,全部拿下!”
果然,有埋伏!
燕七大喊:“保护娘娘。”
顿时,两方人马,兵戎相见,皆是高手,动作极快,身形移转,看不见招式,只见常青树的叶子簌簌飞落。
须臾,侯府之外,有马蹄声临近,马上之人高声道:“侯爷,燕惊鸿降了。”
从常青入定北府到现在,才不过半个时辰,燕惊鸿便束手投降了,果然,是碰触到了他的逆鳞呢。
池修远笑了,这硝烟,才刚刚开始呢。
“常青,不要试图走出定北侯府,我不想与你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