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渊将这杆看不见明火的火铳摆弄一番,然后轻轻地放回桌面上。
虽然自己并不是火器达人,但是杨渊也能看出这柄火铳所代表的意义。
现在所使用的鸟铳,点火用的火绳都是经过特制的,非常容易燃烧,所以在使用的时候要特别小心。
鸟铳手在开火的时候,彼此之间往往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
因为一个作战状态的鸟铳手,一般来说会携带这么几样东西,一根浸泡过药水的火绳,装着火药和铅弹的火药瓶,还有一个火种。
因为黑火药在引燃后产生的气流可能会把火绳冲灭,那个时候就需要重新引燃火绳。
每个鸟铳手都在把自己点燃的边缘,所以在作战的时候,一定要保证彼此之间的距离。
兵棋推演中有个著名的兰开斯特方程。
当我方火力呈线性提高的时候,杀伤力也会呈现出线性提高。
换句话说,用这种看不见明火的火铳,正面的火力密度就更强,杀伤力也就跟着加强。
原本是一个敌人,对着六杆火铳,先在是一个敌人对着十五杆火铳,结果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火绳枪已经足以改变战场上的形态,而这种自生火铳完全可以把战场形态改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果然是军国之重器,却不知道这样一杆火铳造价几何?”
杨渊将火铳放到一边去。
“造价倒是不贵,只是此物只有松江能产。”
韩云指着这自生火铳的发火部分:“这自生火铳发火需赖两点,一是机簧之力,二来引药必精,而机簧倒不算贵,只是唯有松江之巧匠方可生产。便有白金万两,无有那么多能工巧匠,一样是不行。”
杨渊看了一眼韩云桌子上的自鸣钟,心里多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种自发火铳需要极为精巧的手工匠人,换句话说,就是钟表匠,而这类匠人在今日的中国真的不多。
所以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个生产力问题。
杨渊一时有些意兴阑珊,将手里的自生火铳放到一边。
“我听说流寇之中,火器也颇具规模。”杨渊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嘴脸:“登州变后,火器之利也非我独有。若不能推陈出新,恐怕以后有不忍言之事啊。”
韩云一时有些无语,这个杨潜之到底是真的不会说话,还是故意上门找事?有道是打人不打脸,怎么光捡着别人不爱听的说?
登州之乱,对于西学门人或者说天主教徒来说,是一件非常严重的损失。
这事首先要从孙元化说起,孙元化是徐光启的门人,自从天启年开始就以举人功名积极投身到辽西战事之中,孙承宗经略辽西期间,孙元化就是孙承宗手下的重要人物,主要任务就是负责监造火炮、修筑炮台,宁远城就是孙元化的得意之作。
宁锦大捷时期,袁崇焕与孙元化同在宁远城中,等到袁崇焕在崇祯年间再次起复,督师辽西,孙元化也作为袁督师的左膀右臂得到任用。崇祯二年,皇太极劫掠京师四周,袁崇焕下狱,这些也没有影响到孙元化的官途。
崇祯三年,孙元化经由东林党人梁廷栋推荐,破格出任登莱巡抚,他在任上招抚孔有德等东江旧部,重新加以编练。同时铸造红夷炮等、并且雇佣葡萄牙教官对孔有德等部进行编练。
后来崇祯四年,孔有德等人奉命救援大凌河的祖大寿,部队拉到沧州吴桥。然后孔有德决定带着手里的人马火器跟明廷叫板,而不是去跟关外的女真人拼命。
这一乱,就是两年。
从崇祯四年八月开始,一直折腾到了崇祯六年四月,孔有德带着耿精忠逃到了盖州,正式剃发加入后金,为后金带去了十二磅炮的铸造技术以及炮术技巧。
就好像奴儿哈奇曾经明令各部作战时一定要带着盾车一样,皇太极更是严令各部,但凡攻城一定要等红夷炮。
孙元化在处理过程中顾头不顾腚,错漏百出,糜烂一方,被朝廷明令斩杀。
其实对于孙元化这种人,杨渊只觉得死得其所,孙元化是个合格的技术官僚,造炮修城可以,你要让他编练一支军队,那就在他能力范围之外了。
就孙元化在登莱巡抚任上的表现,把他处死个十次都不冤。
“其实若是孙火东尚在,也许还能为朝廷做些贡献。”
韩云还是要为他的教友讲上几句。
“让孙元化再给建奴添一支乌真超哈么?”杨渊不由得嗤笑一声:“韩公以为我是在斥责孙元化么?”
没错,我就是在骂他。
“潜之的意思是?”
韩云看着杨渊,若不是杨家在汉中颇有力量,韩云又准备在汉中弘扬天主教,他早就端茶送客了。
“我是为孙大人不值。”杨渊看着韩云:“韩公以为,我大明内不能荡寇外不能平胡,根源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