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时总兵府院中已是人山人海潮流涌动。冬季的凌晨是一天中最为寒冷的时候,因此多数士兵缩脖子跺着脚。在士兵人群最前面,有三人伫立于此宛如磐石般纹丝不动,与院中的士兵十分违和,他们乃是袁彬、哈铭以及霍秉忠。
听闻后方士兵吵嚷一片,哈铭猛然转过身子扫去,见人群中交谈之人多为招募的新兵,呛地一下拔出佩刀大声呵斥:“谁再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让我手的佩刀来替他管管。”
此言一出立竿见影,士兵立马挺直了腰闭了口,院中顿时噤若寒蝉清净了下来。恰巧这时,台阶的堂屋大门忽然拉了开来,大将军与于谦父女俩从屋中走了出来。
朱祁镇负起双手居高临下审视着台下所有人。望着人群中一阵阵陌生的面孔,朱祁镇不由自主回想起昨晚的激战场景,这群新兵的实战表现十分出乎他的意料。想着他们对杀戮血腥以及死亡的畏惧之情,朱祁镇不免有些后怕;要是当时没有制住他们的逃溃之势,那站在这里的可能就不是自己了,好在郑千山手下也是一盘散沙。
“看来,当年的戚继光将农夫、矿工训练成一直严明骁勇之军并非易事啊!”
听着朱祁镇叹言中提到了戚继光一名,一旁的于璚英纳罕想着此人是哪朝人氏,自己饱读诗书为何从未有耳闻?绞尽脑汁将历朝历代的名将都在脑中回想了一通,于璚英并未想出此人的事迹。带着这份疑惑,她问向朱祁镇:“将军,戚继光是何人?”
朱祁镇没想到自己无意识的叹息一言居然被于璚英听了去,不得对她的耳聪大感拜服。“这戚继光,是一位名不经传的将军。”
“那他是何朝何代人氏?”于璚英再次追问,欲有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甘心的趋势。
“记不大清楚了,我也是在一本野史所看见。”朱祁镇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后,便对着台下众人宣布了今日要行之事。
“在场所有人,我想.....有着多半人都是入募的新兵。昨晚对战表现虽有狼狈,但也算得可圈可点。讲到这,本将有几言说与大家.....”朱祁镇停顿了下来,声色逐渐放缓:“百姓每年纳粮纳银到朝廷,你们可知他们目的是什么吗?”
朱祁镇再次停顿了下来,于厉目审视了一圈,许久后突然话锋一转:“不为其他,为的是让你们阵杀敌守卫他们的安危。若不杀敌,养你们有何用?军中每日都有粮食好生供养你们,每月还会给你们分发饷银,当兵打仗拿饷,这饷从哪里来?就是从我大明百姓身一分一分积攒而来。在接下来的军营岁月中,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危将全数系在你们身;若你们心中还藏着那份畏战之情,想在军中混着饷银做那贪生怕死之徒,那本将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放过任何一人!若现在有后悔的可以趁早离去!”
朱祁镇屏住气息挪动目光扫视了一圈,发现台下竟无一人出声,当下抚掌大悦:“好!本将向你们承诺,一旦你们驻守京师,那你等家人皆会迁随京师落户。若你等他朝夺得凌云志,本将愿与诸位痛甘饮。”
哈铭带头喊道:“痛甘饮..........痛甘饮............”
“皇,时候已不早,迟则恐怕生乱。”于谦悄声对着朱祁镇道。
朱祁镇仰头看了看,瞧见天已微亮,继而对于谦点了点头。于谦会意后,昂首跨前一步朗声道:“今朝太原叛乱已平,也该是时候班师回京了。哈铭何在?”
哈铭恭敬拱手行礼:“属下在。”
“你负责将王员外府抄出的金银财宝分批装载运至汾河。”
“遵令。”哈铭接令后,领着一部分士兵急速出了府。
于谦又唤:“袁彬霍秉忠何在?”
袁彬、霍秉忠前作礼应答:“末将在。”
“你二人且待天明,命人贴布告示安抚城中百姓。然后将太原城中要职将领皆数换下,再把守卫事务全权交于常青山之手,最后调走城中好马从东面官道回京。”
“遵令。”二人接过令领着过半士兵出了总兵府。
于谦吩咐完,对着院中所剩士兵道:“出发汾河。”随着一声令下,院中士兵跟着朱祁镇三人浩浩荡荡迈出了总兵府。
“大将军、少保大人留步。”
刚到府外,一声呼唤传来,紧接着一人仓猝奔来,噗通一下跪在了三人面前。朱祁镇看清来人后吃惊问道:“四郎,你怎地没有跟随哈铭去中元巷?”
杨四郎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哈铭将军.....嫌弃小人之前的所为......不待见小人。将....将小人撵了出来。”
朱祁镇想起哈铭嫉恶如仇的火爆性子,不禁哈哈笑了起来。“起来随我们同行吧,等到了汾河我给你向哈铭说下情。”
“将军,臣观这杨四郎机灵德敏,不如让他留在我身边历练吧。”
朱祁镇对于谦的所言颇为意外。“既然是于少保的请求,那本将可不能驳了少保大人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