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  云雀高吭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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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什么,你们都是我的至亲、我的兄长,这一点怎么可能改变?”

孟由苦涩地笑了笑。

男人诚惶诚恐地带着他们穿街走巷,嘴巴里念念有词,半刻都不肯停歇,似乎生怕一旦停下来,他们就会凭空消失似的。

“你真的跟你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嫂子看到你,肯定会乐得合不拢嘴……这下她终于可以安心去了……真是老天爷眷顾啊……我们梁家,梁家……”

由哥忽然变得很安静。神态安宁舒缓,比平时的彬彬有礼还要沉稳几分,仿佛方才的犹豫、挣扎、矛盾与绝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全部都只是海市蜃楼的错觉。

孟歌不由生出几分忐忑。

但是,看到病床上挣扎着要爬起来的那个妇人,由哥沉默地伸出手扶住她,坐在她在榻前,任由女人布满褐色斑点的枯瘦手掌抚摸他的脸颊。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这是在做梦吗?”

由哥从贴身处取出一条项链,放在女人不住颤抖的手中:“我养父母说,这是我生母亲手做的护身符。”

妇人拿起那串漆木雕观音牛皮项链,眯着眼睛细细地瞅,瞅着瞅着便泪如泉涌,她将观音放到面前,不停地躬身去拜:“多谢观世音菩萨!多谢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儿健健康康长大。多谢观世音菩萨!多谢……”

孟歌挠挠头,觉得有些滑稽。这再怎么算,也算不到观世音的头上,她们家可是归太上老君管。

“叔父说,你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梁家镇人,当年为什么会跑到榆阳附近呢?”孟由将妇人揽进怀里,让她半靠着他,她很轻,轻到一点重量都没有。

妇人花白的头发微颤着,肺叶像灶旁坏掉的鼓风扇似的,发出刺耳的喘气声:“那年啊,汉江发大水,到处都被淹没了,庄稼也被冲走了。没有吃的啊,我又怀着你,只能出去找活路。哪想刚到榆阳,你爹就沾染上疫病,丢下我们撒手去了……”

回忆起那段日子,妇人悲中从来,数度哽咽,好几次眼珠上翻差点昏厥过去。孟由愧疚不已,万分后悔提起这话头,眼中也不由得泛起泪花,哽咽着求妇人不要再讲了。

那男人也上前宽慰妇人:“大嫂,找到失散已久的孩儿是件大喜事,咱就不提那些伤心事了啊。”

妇人紧紧抓住孟由的手,穿过朦胧泪眼死死盯着他,哪怕多一刻也好,也要将他长大成人的模样深深印进脑海里。

孟歌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家团聚,心里却像打翻醋瓶子似的,有些不对味。

妇人沉浸在大悲大喜的起伏中,病弱的身体终是吃不消,没多久便昏睡过去。孟由呆呆坐在她的榻前,眼睛虽然看着她,却黯淡无光,不知道神魂已经飘荡到何处。

孟歌看着屋外暮色四合,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回去了。要是她也会纸鸽传信之技该多好,最起码可以跟叶远星通通气。

这时,由哥的二叔走进屋,点亮油灯:“好孩子,晚饭做好了,咱们先去吃饭吧,你叔母等会儿就来照顾你娘亲。”

由哥抬起头,眼神里犹带着雾气。他点点头,跟着二叔往屋外走,路过孟歌时,眼神扫到她身上,竟略带迟疑,好像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孟歌咬着嘴唇,在心里不停地自我开解,但仍旧不免气鼓鼓。

倒是摆了一桌好席,烧鸡、猪蹄、烤兔、红烧鱼……全是孟歌心心念念的大鱼大肉!不过由哥一直神游天外,没怎么动筷子,连带着孟歌也味同嚼蜡。

除了她与由哥外,席上还有七八人,据二叔介绍,有家中的老祖宗、由哥的三叔、大伯、二伯、二叔之子、三叔之子……想必二叔已经提前嘱咐过,谁都没有多话,全都沉默地悄悄打量由哥。

就在孟歌觉得气氛沉重得忍无可忍之时,一个穿褐红襦裙的妇人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还未张嘴就先掩面哭了起来:“大嫂,大嫂她,去了……”

二叔先跑了出去,大伯与二伯跟在其后,二叔与三叔的儿子们搀着蹒跚的老祖宗落在最后,孟歌也跟着跑出去。刚跑两步,又退回来,拉起还坐在桌边的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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