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前来开门的是一个清瘦的小老头,这人浑身脏兮兮的,身上打满了补丁,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根据暗影打听到的消息,张粮猜测,这人应该就是秦安材了,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明明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汉子,居然老成了这个样子。
随后他想想也就释然了,徐霞客不也才四十出头吗,结果老的跟五十岁一样,想来这应该是他们生活条件差,饮食不规律导致的。不过别人只是单纯的穷,是没有办法,而徐霞客那是自己作死,一个大男人不好好的想着养家糊口,非要抛家弃子,餐风饮露去流浪,这不有病吗?
“几位尊客,不知找鄙人何事?”
秦安材小心地问道。
夏海灵没好气地道:“找你自然是有事啦,怎么,难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秦安材连忙陪笑:“使得,使得,几位里面请……”
当下他一边小心地在前引路,一边又招呼着儿子秦旭给众人准备杌凳。
张粮也跟着走进了院子,发现这个院子很小,且地上摆放着不少的杂物,有一些不知名的木头,还有一些铁制的器具,如损坏的镰刀、锄头等。院子后面是三间破败的砖瓦房,其实说是三间也不够准确,因为最西边的那间已经塌下了一小半。
秦旭给几人搬来了两条长凳和几个木墩子,夏海灵几人各找位置坐了。
张粮并没有去坐,他还在好奇地打量。院子里除了秦安材父子两个外,张粮还瞥见了,在东侧房间那破旧的窗格后面,还有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姑娘,这个女孩看到了张粮的眼睛后,连忙慌张地躲了起来。
秦安材见众人都不说话,只好率先问道:“几位贵客,不知道突然光临寒舍,有何需要鄙人效劳之处?”
张粮听后,转过头微笑着道:“秦先生,相信城里发生的事情,先生应该也清楚了,本将这次来,不为别的,就是想邀先生加入我义军,守护一方百姓的平安,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秦安材听后一惊,犹豫着问道:“不知贵人如何称呼?”
张粮拱了拱手道:“承蒙兄弟们抬爱,唤张某一声大将军,本将惭愧!”
秦安材愣了一下,随即大惊失色,连忙拱手下拜,口中道:“原来是大将军到了,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将军赎罪……”
张粮赶紧上前,双手撑着秦安材的手臂说道:“不敢当,先生请起,张某受不得如此大礼!”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后,张粮手捂着秦安材那粗糙的双掌道:“本将听闻先生曾在军中造过火铳,且技艺精湛,故而一直想要拜访先生,聆听先生的教诲,可不曾想,竟一直被俗务缠身,脱身不得……好在今日终于成行,得见了先生,实乃三生有幸……”
夏海灵和几个手下忍不住面面相觑,什么一直想要拜访,什么俗务缠身啊,这不今天才知道吗,你也太假了吧。
这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其实现在的秦安材心里才是最复杂的。
没想到竟是反贼的头目亲自到了,他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啊,不知道是该喜呢还是该忧呢。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秦安材自己却明白,眼下他们一家的日子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原本他还指望着等到秋收邻近,家里能够多卖出几件农具,以偿还拖欠了两个月的房租,可不曾想,今年的年景居然奇差,别说购买农具了,就连上门维修的都少之又少。家中原本一日两餐的生活,也早已改成了一日一餐,可即便这样,仍旧还是止不住米缸见底的速度,看着整日喊饿的小女儿,秦安材的心里真是痛苦不已,心似刀割。
张粮具体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听,他此时的内心里正在疯狂的挣扎,去还是不去,反还是不反。
“秦先生,你怎么不说话?”张粮疑惑地问道。
秦安材抬眼看了看张粮,又扭头看了一眼静立在旁、低头不语的儿子,忽然咬了咬牙,扑通一声下拜道:“鄙人……愿往,请大将军收留!”
他这突然的举动,倒是把张粮给吓得愣了一愣,这什么情况啊,难道……你就这么从了,一员大将就这么轻易的被自己给招揽了吗?
这也太顺利了吧,在张粮原本的心目中,古人们应该都是很谦虚的才对,你不端着一点架子,等着人三顾茅庐的来请你,怎么能显示出自己的能耐呢?
其实,这是张粮自己想多了,因为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太平盛世,根本无法理解古时候人们的思想。
在这个家族主义、**主义盛行的时代,对于家国天下到底该如何去诠释呢,其实这时候人们的心里常常是很矛盾的。他们一方面是严谨的家族主义者,是忠君爱国的保守主义者,但另一方面又是自由散漫的自然主义者。他们身上具有权威主义和无zf主义的复杂性格,并常常在两个极端当中来回的游荡,也就是说平常的时候你看他是遵守礼法的顺民,可是乱世之中他很快又会成为蔑视一切权威、无所羁绊的天民。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