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岛刮起一阵又一阵的风,卷来一片寒意。
唐澄安从父亲讲述给他听的血泪史中痛苦抽离,望向薛停云的眼中便多了复杂的不忍:“老朽确是千丝族一脉,过去全族因血蛊遭了大劫,时至今日,天山派仍以血蛊害人,还害了殿下。这一切是否是千丝族的错?或许那时,千丝族就不该制出那种阴毒之物……”
他守着这个秘密过了大半辈子,心早已被折磨得千疮百孔,此时却仿佛又苍老了二十岁。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捂住了满是皱纹的脸,指缝中却溢出了痛苦的泪水。
薛停云将手放在了唐澄安肩,声音沉肃:“族长,这么多年,您和您的家族都受苦了。为了千丝族,您辛苦了。”
对于北月朗来说,记忆依然停留在三百多年前,北疏阳对他打出的那一掌。那时他看到了北疏阳的眼神,那是一种筹谋许久终于得偿所愿的释然与疯狂,他才明白,从一开始他就钻进了北疏阳的阴谋之中。他的好兄长,早就想要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可事与愿违啊,他活到了三百多年后的今天,北疏阳呢?坟头都被天山的雪给吞了吧!
目光转向薛停云,他血淋淋的心脏才浮起些许动容。
这个青年,和若善多像啊。
那时北疏阳年轻有为,却与门中女弟子荒唐,生下了北若善。他为了保全北疏阳的名声,便将北若善认为自己的女儿。北若善确实是个伶俐的丫头,喊他爹喊了十多年,他也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直到父亲命他们寻找南方的蛊毒,计划待他们回到天山便将传位于北疏阳。他们寻到了最为厉害的血蛊,他却也因此在南方沉眠了几百年之久。
只是他不明白,他本就是次子,还为兄长扛下了那么多责难,早已撼动不了兄长的地位,为何兄长还要置他于死地?
他嘴唇动了动,出声询问:“年轻人,你说你是天山掌门,是若善的儿子,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薛停云早将天山派史背得滚瓜烂熟,却没有一个人能和眼前的中年人对,只得垂眸答道:“晚辈不知。史书中仅写道,先掌门北疏阳寻回血蛊,继任掌门,光大天山。”
北月朗苦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果真如此,北疏阳啊北疏阳,可是彻彻底底将我的存在抹去了呢!想必他也废了好一番功夫吧?毕竟几百年前的史书里,我都是和他一同存在的啊哈哈哈哈……”
林鹿栖只觉得中年人的笑声里满是凄凉,心中也已经猜了个大概,此人必定是与北疏阳竞争掌门之位的人,才遭了北疏阳毒手。
当世提起北疏阳之名,各大仙门都会赞一声豪杰,她却对人人交口称赞的人物颇不以为然。果然,光明背后,是数不尽的阴暗堆砌起来的。
就在这时,薛停云思忖道:“想来前辈应当是晚辈叔外祖父。族谱记载,北疏阳掌门的前一任掌门育有二子,幼子早殇。”
那声“外祖父”他实在是叫不出口,北疏阳的行径如此卑鄙,将整个天山都带偏了道路,从早先的名门正派逐渐变成了一个研究阴毒之蛊的门派,派内各方倾轧,心怀鬼胎,天山卫不振,也难怪会被峤山灭去大半。
北月朗望向薛停云,眉眼间瞬间燃起了神采,但很快又熄了下去,只用沙哑的声音道:“你猜得不错。我是北疏阳的胞弟,辜负了他的期待,并未早殇。你娘北若善,是我养大的,是我的女儿。北疏阳根本就不配当她爹。”
薛停云听出了一些意思,从当初北疏阳不认北若善,直到北若善死后才假惺惺为她哭丧,便知北若善的身份一直为北疏阳所不喜。但北月朗却将北若善当作了亲生女儿,抚养她长大,如此恩情,远超北疏阳。
薛停云沉默了一瞬,低声唤了一句:“外祖父。”
北月朗高高瘦瘦的身躯明显地一震,沧桑的眼眸似乎怔愣了许久,才缓缓浮现出一丝温情:“好孩子,你……也受苦了。被北疏阳算计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日后的天山会变成什么模样。原来如今,他们连掌门都敢算计了吗?不过你放心,就凭你喊我一句外祖父,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出事。北疏阳狂妄,以为如今世血蛊已经绝迹,唯有天山才掌握制蛊解蛊之法。但他断然没有想到,千丝族未灭,针对血蛊最高超的解法还在千丝族手。”
林鹿栖几乎是在一瞬间喜极而泣:“真的吗?血蛊能解?”她转向唐澄安确认道:“族长爷爷,您能解血蛊吗?您能救他吗?”
唐澄安听了天山的二人的对话,心中感慨万千,听说薛停云身中血蛊,便因薛畅和许澈天之故对他多有同情。他点头道:“解法一直保存着,只是自三百多年前一难,千丝族再未与血蛊有过任何牵扯,所以老朽一开始并未察觉殿下身的血蛊气息。殿下和林姑娘尽管放心,既然找到了千丝族,血蛊便能解开。”
林鹿栖在两个长辈面前强忍着扑进薛停云怀里的冲动,薛停云却已欣喜地将她抱住:“栖栖,你听到了吗?血蛊能解!我们真的找到了解法!”
既是薛停云主动,林鹿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