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扶着她坐了下来说道:“道君皇帝一心想要完成列祖列宗所未完成的遗愿,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地,怎奈所用非人,大军派到前线去竟接连吃了败仗,真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无奈之余,竟听信了朝中那帮奸臣的忽悠,请金兵入关来帮助收复失地,这分明就是引狼入室的败笔。他们金人既然吃到口里的肥肉,想要他们再吐出来,哪有那么容易的?”
李师师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他根本没拿自己当金人来对待,张口“他们金人”,闭口“引狼入室”的,全然是站在她李师师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的,不由地芳心窃喜,觉得这个杯鲁,果然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可比。
李师师道:“虽然陛下有些用人之失,可我也想为解他心里面的烦愁,而稍尽些绵薄之力。所以,我就想到了你,把你推荐给了陛下,希望你不要怪罪于我才是。”
张梦阳被她的话给说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解地问道:“什么,你……你把我推荐给了他,你是想要我在道君皇帝的朝堂上做官么?”
李师师笑道:“你要真是我的亲戚兄弟之属,我倒真能让你在朝堂之上,披红挂紫地做个大官呢。可惜你在大金国身份贵重,既有金吾卫上将军的头衔,还又是多保真公主的驸马爷,我就是想请你在大宋朝为官,你又怎会看上我们中原的这些一官半职的了。”
说罢,李师师心中又想:“更何况你实是金国皇帝的儿子,较之大金国寻常的文官武将,身份自又大大的不同了。”
张梦阳转眼望去,只见李师师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地坐在那里,不由地心中一荡,情难自持,遂一把将她抱过来坐在自己的膝上,把两条手臂搂紧了她,说道:“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快说你把我推荐给了陛下,是怎么回事。”
李师师乖觉地伸过了一条玉臂勾住了他的脖颈,道:“这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儿了。当时我见你身陷在后宫禁苑之中,不知道藏匿到了哪里,很是为你担心,生怕你在宫里被人识破了捉住,会有生命之虞。又见陛下为了燕京之事,整日愁眉不展,于是便想出了一个救你的万全之方。”
张梦阳问:“那是个什么办法?”
李师师道:“我是想,你既然流落到了宫里头,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自然是小心谨慎地藏在了一个隐蔽之处,一时半会儿地虽不得出来,但也不至于即刻便有性命之忧。住在驿馆中的以娄室和李靖为首的大金国使团,连日来得不到你的讯息,自然也是焦心之至。
我派人到驿馆中打探,发现那些金使毫无异常的举动,就跟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一样,似乎他们使团中根本就不曾有任何一人走失过的。他们越是这样,我便越是料定他们这是试图遮掩,私下里一定是到处派人寻找打探,不知内里都乱成了个什么模样了呢。…
于是,我就乘便告诉陛下说,听说他们金人使团中近来走失了个大人物,既不是正使,又不是副使,是混迹在使团中,跟随着一起到天子脚下来开眼界的,这个人走失许多天,金人驿馆那边必然着急得狠。
所以,我就建议陛下再与娄室他们接洽之时,莫如提出由大宋朝廷出面,帮助他们寻找此人,用以换取他们在赎还燕京价码上的让步。当时陛下问我,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讯息,我便说是坊间百姓们的饭后谈资,也不知是真是假。
陛下既不知这消息是否确切,自然就无法对娄室那些人郑重提及,只是吩咐给蔡京和童贯等人,让他们私下里旁敲侧击地探探金使的口风。本来陛下听我说此是街坊间的流言飞语,对此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谁知童贯他们对娄室等人拐弯抹角地稍一透露,你猜怎么着?”
张梦阳早就知道金国皇帝吴乞买因为了找寻杯鲁,给金军各路统帅下达了密旨,要他们在行军之余,留心打探杯鲁的下落。
娄室也是金军独挡一面的统帅之一,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皇帝曾经有这么一个密旨的。只是时间日复一日地过去,那个纥石烈杯鲁去了何方,仍还是没有任何下落。
想来娄室在汴京听蔡京、童贯等人拐弯抹角的暗示可以为寻人尽一份力之时,必定是惊喜过望,甚至会误以为是宋人把杯鲁给扣押了起来,用以当做今日谈判的资本。
张梦阳笑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这么大的事,你不说,我怎么能猜得着。”
李师师道:“那娄室一听到蔡京他们的透露啊,当时一张脸就变了色,便问他们是从何处的了消息,可有杯鲁驸马的下落么?蔡童二人见他们使团中果是有大人物走失,心中便喜出望外,对娄室说,他们也仅是听到的坊间传言,并不知道真假,如果金使需要,大宋朝廷可全力协助找寻杯鲁驸马。”
张梦阳暗笑,心想:他们要找寻的是真杯鲁,而你推荐给道君皇帝的,却是个冒牌货。
张梦阳道:“想必娄室那厮为了本驸马的安危,在赎还燕京的谈判上,是会多多少少地让步一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