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死物,老太太做什么紧攥着不肯放?”顾云锦睨闵老太太,也不管对方那几乎要吃人一样的眼神,支着腮帮子就笑了,“庙是小庙,装不下压坍了也是北三胡同的事儿,您操心做什么呀?”
闵老太太恶狠狠瞪她。
杨氏怕老太太故技重施要砸东西,沉声道:“老太太,为了老爷的前程,那点儿东西算得上什么?”
“前程!”闵老太太拍着几子,抬声道,“要不是我心疼儿子,这小丫头片子能在这儿大放厥词?能在仙鹤堂里动手?我每回都让着她,是她得寸进尺!”
杨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顾云锦身上。
顾云锦没有恼,亦没有反驳,反而是格外认同一般地重重点了点头。
她是大放厥词了,她是得寸进尺了,那又怎么样?
闵老太太连砸个鞋都砸不准,还能扑过来撕了她?
“舅娘,”顾云锦唤杨氏,“本来我走这一趟,就是给了我东西我坐马车拉回去,不给我嘛,我一个小包袱走几步也回家了,既然老太太不肯,就别费那个口舌了,我现在回兰苑收拾收拾,还能赶上北三胡同吃晚饭呢。”
杨氏一口子堵在嗓子眼里,真是最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哪怕晓得这火上浇油的话不能全信,可还是不敢赌一个万一。
有那么一瞬,杨氏恨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咬牙切齿地让闵老太太别再添乱了,一半春风细雨地去哄心肝宝贝顾云锦。
“滚滚滚!赶紧滚!”闵老太太顺着杆子下来,“滚回北三胡同去!”
顾云锦腾地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外头走。
“闭嘴!”杨氏黑着脸冲闵老太太大喊了一声,转头扑过去抱住顾云锦,“我的儿啊!你就当是心疼心疼舅娘吧!”
这一下力气大,顾云锦险些没站稳,扶着桌沿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氏。
前世今生,顾云锦清楚杨氏打心眼里看不上闵老太太,但印象之中,杨氏似是从未吼过老太太。
婆媳身份有别,杨氏多敷衍,却不敢随意撒脾气。
这一吼,不单单是把顾云锦吼愣了,屋里其他人也怔住了。
杨氏顾不上其他,只反复安抚顾云锦:“来之前答应舅娘了的,怎么又说要走了呢?你是懂事孩子,知道舅娘不是不尽心,而是……”
顾云锦还在回味杨氏朝老太太发飙,听了她一通好话,不禁打了个寒噤。
肉麻过后,留下的就是讥讽了。
心疼?
她若心疼杨氏,那谁心疼她?谁心疼从前那个在杨家连混日子都混不了、在岭北的冬天里病故的她呢?
她一点也不心疼杨氏,她只心疼她自己。
闵老太太此刻才回过神来,骂道:“杨氏!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还有没有规矩了!”
杨氏深深吸气,刚要说话,就听得外头一连串脚步声,应是有人来了。
很快,帘子挑起,杨氏看着跑进来的徐令婕,后槽牙酸疼不已。
明明吩咐了人手看好徐令婕,不让她来蹚浑水,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
杨氏的思绪转得飞快,一把将顾云锦推到徐令婕怀里,道:“云锦说要搬回北三胡同,我正劝呢,令婕你来得正好,帮我一道劝劝,在兰苑住得好好的,做什么搬回去呢!”
徐令婕是来报信的,突然被杨氏一提,心思就全落在了顾云锦身上:“干嘛呀!你又不喜欢北三胡同。”
顾云锦的目光落在闵老太太身上,侧着脸跟徐令婕道:“老太太让我滚回去呗。”
“什么?”一听这话,徐令婕几乎跳起来了,“祖母,您真不打算让父亲好好当官了呀?”
闵老太太啐了一口:“胡说!”
“那您知道今天整个工部衙门把我们徐家当笑话看吗?”徐令婕哼笑一声,“父亲刚使人来说今晚不回来用饭了,我细问了两句才知道,那王家都蹬鼻子上脸地欺负人了!”
王家欺负人?徐家成了笑话?
杨氏和闵老太太都消停了。
徐令婕道:“之前是父亲去问时一直拖着没给准信,工部里也有人晓得这事儿在商议,今天中午,那王甫安突然说王琅的婚事已经定了,两家八字都合了,就等着月底放小定。人家得意洋洋的,就跟压根没有我们徐家什么事情一样!”
“跟哪家定了?”杨氏急急问道。
“太常寺卿金大人的孙女。”徐令婕满满都是不屑。
闵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气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早就在合八字,做什么不给准话?”
“您说呢?”杨氏气极反笑,“明明是他们王家先相中的令意,因着流言蜚语而改了主意,改了就改了,可他王家做事欺人太甚!老太太您看看,就因为流言、就因为被参了本,连区区员外郎都敢跳到老爷跟前来了。这要是再闹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