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载,有说是黄希重操旧业,在江湖上遇上了那位名字古怪的女子武夫,有说是两人在一处破碎洞天之中,为了一件仙家重宝大打出手,没能分出胜负,便约战砥砺山。
这一战,极为瞩目,肯定还会引来许多上五境修士的关注视线。
完全可以想象,砥砺山附近那座被琼林宗买下、建造了诸多仙家府邸的山头,当下一定人满为患。
在披麻宗那艘跨洲渡船上的虚恨铺子里边,陈平安有买过一份接连砥砺山镜花水月的灵器,是一只施粉青釉、光泽莹润的瓷器笔洗,不过说是买,其实最后才知道可以记账在披云山。
关于宝瓶洲,山水邸报上竟然也有几个消息,而且篇幅还不小。
由此可见。对于原本谁都瞧不上眼的小小宝瓶洲,在大骊宋氏铁骑的马蹄,即将一路从最北方踩踏到南端老龙城之后,别洲修士对偏居一隅的这个浩然天下最小之洲,已经有了不小的认知变化。
大骊铁骑的真正主人,止境武夫宋长镜。
挑战天君谢实之后,赶赴剑气长城的风雪庙剑仙魏晋。
这两位,当然功莫大焉。
然后就是那个真武山马苦玄,短短半年之内,先后击杀两位朱荧王朝的强大金丹剑修,已经被北俱芦洲邸报誉为宝瓶洲年轻修士第一人,然后此人一手覆灭了海潮铁骑,令那个与他结仇的家族受尽羞辱,一位年轻女修侥幸未死,反而成为了马苦玄的贴身婢女,在一份山水邸报的主笔人眼中,马苦玄这种得天独厚的存在,就不该生在那宝瓶洲,应当与清凉宗女子宗主贺小凉一般,在北俱芦洲扎根,开宗立派,才是正途,既然注定是一条可以翻江倒海的蛟龙,在宝瓶洲这种水浅见底的小池塘摇头摆尾,岂不可惜。
主笔人还放出话来,他即将撰写宝瓶洲的年轻十人,到时候再与自家北俱芦洲的新十人,做一个比较。
北俱芦洲这些仙家邸报的笔下文章,对于宝瓶洲修士,其实难免还会流露出一份居高临下。
只是相较于早年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提也不提,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就是大骊北岳大神魏檗的破境一事,辖境之内,处处祥瑞,吉兆不断,分明是要成为一尊上五境山神了,由此可见,大骊宋氏国运昌盛,不可小觑。邸报之上,开始提醒北俱芦洲众多生意人,可以早早押注大骊王朝,晚去了,小心分不到一杯羹,关于此事,又有意无意提及了几句披麻宗,对宗主竺泉赞赏有加,因为按照小道消息,骸骨滩木衣山显然已经先行一步,跨洲渡船应该已经与大骊北岳有些牵连。
再有桐叶洲玉圭宗的下宗真境宗,选址书简湖,邸报也有不吝笔墨的详细阐述。
陈平安看到那些文字,仿佛都能够清晰感受到提笔之人的咬牙切齿。
没办法。
真境宗首任宗主,叫姜尚真,是一个明明境界不算太高却让北俱芦洲没辙的搅屎棍。
这个家伙独自一人,便祸害了北俱芦洲早年十位仙子中的三人,还传言另外两位国色天香的宗门女修,当年好像也与姜尚真有过交集,只是有无那令人痛心疾首的情爱瓜葛,并无清晰线索。
所以邸报末尾,大肆抨击大骊铁骑和宋氏新帝,简直都是吃屎的,竟然会眼睁睁看着真境宗顺利选址、扎根宝瓶洲中部这种腰膂之地。若是大骊宋氏与姜尚真暗中勾结,更是吃屎之外还喝尿,与谁谋划一起千秋大业不好,偏偏与姜尚真这种阴险小人做买卖,不是与虎谋皮是什么。由此可见,那个欺师灭祖的大骊绣虎,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便是侥幸贪天之功为己有,吞并了一洲之地,也守不住江山,只能是昙花一现罢了。
一份山水邸报,原本可谓措辞严谨,有理有据,辞藻华美。
唯独到了真境宗和姜尚真这边,就开始破功,骂骂咧咧,如读过书的市井妇人。
陈平安其实很好奇这些山水邸报的来源。
当年在书简湖,只是知道了一些皮毛。
更早的时候,是在藕花福地,那边有一座云遮雾绕的敬仰楼,专门采撷、收集江湖内幕。
陈平安回到渡船屋舍,掏出一本渡船撰写的册子,是一本讲述沿途景点的小集子。
桃花渡启程后,第一处风景名胜,便是水霄国边境上的一座仙家门派,名为云上城,开山祖师因缘际会,远游流霞洲,从一处破碎的洞天福地得了一座半炼的云海,起先只有方圆十里的地盘,后来在相对水运浓郁的水霄国边境开山立派,经过历代祖师的不断炼化加持,汲取水雾精华,辅以云篆符箓稳固云海,如今云海已经方圆三十余里。
渡船会在云上城停留六个时辰,悬停在云上城边缘。
尚未破晓天明,渡船缓缓而停。
陈平安停下三桩合一的拳桩,从那种半睡半醒的玄妙境地回过神,走出屋舍的时候,背上了一个包裹。
云上城外有一处野修扎堆的集市,可以交易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