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次还不低。
在此落脚的客人,离开客栈时,桃源别业都会免费赠送一份礼盒,里边装有一枚桃符,数张桃花笺,一把桃花扇,其实加在一起,撑死了也就是十几颗雪花钱,但是意义不小。花大钱,住过了桃源别业,总不好对外嚷嚷什么,那就落了下乘,但是出门在外,或腰悬一枚桃符,或手持一把桃花扇,不然就是与朋友飞剑传信时,在桃花笺书写文字。
外人瞧见了,也就都懂了。
确实是住过桃源别业的有钱人。
若是下榻独栋宅院,还有两把袖珍桃木剑相送,用途就更多了,可以作为那把桃花扇的精巧扇坠,女子仙师还可以拿来当作挽髻的发钗。
比如先前沛江游船的宇文公子,就是这类有钱人。
宝瓶洲,必须喝过长春宫的酒酿,桐叶洲,必须住过桃源别业。
这才是真正会做生意的。
之所以如此大手大脚,是陈平安让崔东山帮忙约了一个人,会在此秘密碰头。
金顶观的首席供奉芦鹰。
芦鹰将他误认为是蛮荒共主的斐然了。
这位掌握一种鸡肋“远古神道相人之术”的老元婴,也是个人才。
可以与九真仙馆的仙人云杪媲美。
一个坚信不疑,众人独醉我独醒,将他当成是白帝城城主。
一个铁了心,认为陈平安是蛮荒天下的斐然化身。
都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山奇才,在陈平安心目中,只比正阳山那个兢兢业业、掌管谍报的天才兄,略逊一筹。
陈平安看着那份新鲜出炉的中土邸报,叹了口气。
那个中土神洲的山海宗,跟自己有仇吗?
不愧是桃源别业,消息比起一般的宗门候补山头,还要消息灵通。
也对,桐叶洲本土修士,哪有那闲钱和闲工夫,去收集中土神洲的邸报,至多就是了解一下宝瓶洲和北俱芦洲的山动静。
何况如今桐叶洲的风评如何,谁都心知肚明,何必自找罪受,花钱买骂不成?
转去看几份本土山头的山水邸报,篇幅最多的,还是云窟福地的花神山胭脂榜,还分出了正副两评,
先正后副,登评女子,有大泉女帝姚近之,白龙洞洞主许清渚,还有三山福地那个万瑶宗宗主之女,韩绛树。
副评边,有小龙湫的令狐蕉鱼,金顶观一位女冠,虞氏王朝的郡主,还有个江湖中人的女侠。
遗憾落选正评的女子,估计自己都没什么,反而是那些仰慕她们的男人,肯定要卯足了劲砸钱,也要在副评当中,为心仪女子争个靠前的名次。
比如其中一封山水邸报边,就专门写了一桩风流事。
有个复国极正的新王朝,一位户部任职的年轻郎官,不是一般的胆大包天,小小五品官,就敢私自挪用国库,足足三百万两银子,被他全部折算成神仙钱,丢给了姜氏云窟福地的那座花神山!
为此丢了官不说,还差点掉了脑袋,之所以是差点,还是因为家族砸锅卖铁,那个当刑部尚书以及晚来得子的父亲,再与朋友借钱、银庄赊账,反正能用的法子都用了,能欠的人情都欠下了,这才补了大半亏空。
年轻人倒好,带着几个随从,乘坐一辆马车,腰悬一枚自己刻的印章,底款篆刻三字,一户侯。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游山玩水去也。
崔东山在先前一起登青萍峰途中,专门跟先生聊起这桩趣事,还说自己忙里偷闲,在那边看了一场好戏。
原来那个年轻人的父亲死活阻拦不下,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发抖,在书房当场摔了茶杯,一口一个不当人子,逆子,孽子!
挨骂耳朵又不疼,年轻人依旧离家出京去了,反正是不会去找那位心仪仙子的,见一面都不用。
砸钱一事,只求公道。这叫名士风流。
图那一响贪欢,可就是下流了。绝非我辈风流帅所为。
再说了,自己的相貌,随爹不随娘,委实是磕碜了点,估计登门求见仙子,也要吃闭门羹。何苦来哉,不如给自己留个好念想。
结果才出京城没多久,就屁颠屁颠回京,既发财,补了国库亏空,又升官了,当了工部侍郎。
原来是半路遇到了个意气相投的同道中人,对方自称姓周,是个来自宝瓶洲的外乡人,是个境界不值一提的半吊子修士,道号崩了真君,说自己来到桐叶洲没多久,不料就像是被立马当头一棍,吃了个下马威,晕头转向,竟然见识到了他这种壮举,一下子就对整个桐叶洲的印象改观了。最后留下了三颗见都没见过的神仙钱,年轻人回京再一打听,才晓得是那传说中最值钱的谷雨钱!
那位周兄还留下一封书信,言辞恳切,不是朋友说不出这样的话,二十年里,是得多缺心眼,把自己多当傻子,才会夸他相貌英俊?这封信就不一样,反而让他好好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