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放狗咬人了。
摆明了是让整个桐叶洲南部仙府山头,都老实一点,毕竟是一个当年担任山主赴任之前、要被先生赠予“制怒”二字的读书人,而且还是一个在“民风淳朴”的北俱芦洲、都要找门去、亲自动手打人的书院山长,那么这么一号人物,来到了桐叶洲的五溪书院主持事务,本身就是一种震慑。
此外,亦是文庙对战功彪炳的玉圭宗,给了个善意提醒,做事情不要太过分,往北边伸手不要太长,差不多就可以了,总之不要学当年的那个桐叶宗,总觉得一洲仙府皆藩属。
而温煜担任天目书院的副山长,如今按照文庙的礼制,儒家七十二书院,都是一正二副的配置,一般来说,两位副山长,一个管治学,相对务虚,负责文风教化一事,一个管庶务,大大小小都可以管,尤其是当下的浩然天下,未来山下的所有礼部尚书,都必须是书院出身,温煜如今就是那个住持具体事务的副山长,故而山事,他温煜可以管,书院辖境之内,山下各国他更要管。
龙宫如丧考妣,再次望向那位老真人求救。
她哪敢去蛮荒天下的战场厮杀,宁肯被书院关押起来,她曾经远远见过蛮荒妖族大军如潮水般涌过的场景,早就吓破胆了。
一座座无法挪动的城池,就像人躺在地等死,被蚁群啃食干净,瞬间只剩下一具白骨尸骸。
崔东山说道:“这个娘们心性不定,说不定走到半路就要腿软,试图逃窜,所以就有劳梁老哥护送她一程了。”
梁爽点头道:“反正顺路,贫道刚好要去见一见火龙真人的那位弟子,到底是怎么个修道天才。”
当年趴地峰的年轻道士张山峰,其实差点就要成为龙虎山的外姓大天师,如果不是大战在即,天师府需要一个拿来就能用的“打手”,再者小赵又不愿意拔苗助长,就拒绝了火龙真人那个让弟子“世袭罔替”外姓天师的提议。
梁爽随口问道:“那这积翠观,还有虞氏朝廷那边,你要不要给个说法?”
崔东山没好气道:“给个屁的说法,要不是我看那位太子殿下还算有点人样,雄才伟略的明君肯定算不,昏君倒也不至于,反正当个虞氏皇帝,还算绰绰有余了。”
梁爽笑了笑,“这不是绣虎作风。”
崔东山难得有些吃瘪,“都不晓得梁老哥是在夸人还是骂人。”
梁爽微笑道:“别藏着掖着了,不如让贫道开开眼?”
崔东山站起身,从雪白袖中抖落出一个栩栩如生的瓷人,竟然正好便是龙宫的姿容身段,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马宣徽看了又看,若非两位女子国师一站一坐,不然自己还真无法辨别真假。
崔东山再从袖中摸出一头女鬼的魂魄,抬手虚托,轻轻说了句“走你”,魂魄便依附在那具闭目的瓷人中,崔东山再双指并拢,抵住瓷人眉心处,如为佛像开脸,画龙点睛。
片刻之后,瓷人睁开眼眸,施了个万福,竟是与龙宫极为相似的嗓音,甚至就连那份清冷气质,都如出一辙,“奴婢龙宫,道号满月,忝为积翠观观主,见过主人。”
崔东山伸手一抓,将龙宫搁放在桌的那把拂尘握在手中,抛给眼前“龙宫”,后者手捧拂尘,搭在一条胳膊,打了个道门稽首,“奴婢谢过主人赐下重宝。”
崔东山斜眼真正的龙宫,“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摘下头顶太真冠,送给咱们这位满月道友,至于你脚那双绿荷白藕仙履,还有身那件施展了障眼法的道袍,等会儿再说。”
梁爽说道:“可惜,幸好。”
可惜的,是这等逆天手段,成本太高,无法像那甲胄兵器、仙家渡船之流量产,幸好的是受此瓶颈约束,瓷人数量有限,不至于天下大乱,彻底抹掉“人”之名实。
修道之人,人已非人。
可如果再有这瓷人,遍布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不小心,就会重蹈覆辙,让整个人间沦为万年之前的远古天庭。
屋内一旁的龙宫和弟子马宣徽,是被那女鬼魂魄给障眼法了,误以为这个瓷人自身并无灵智,其实不然,梁爽才看得穿层层迷障之后,那一点真灵的闪烁不定,那就像人之开窍,很快就会茁壮成长,简而言之,是一屋之内两主人,其实女鬼魂魄是与那瓷人灵性并存的,双方未来到底是怎么个主次之分,只看崔东山的个人喜好。
远古神灵俯瞰人间,将大地之的所有有灵众生视为蝼蚁。
蝼蚁就只配低头看地,抬头看天就算猖狂?
曾经的人族是如此,这些如今看似孱弱不堪不成气候的瓷人呢?
梁爽心情凝重,沉声道:“亏得还有人能管住你。不然换成我是文庙管事的,就把你关到死。”
崔东山摇晃肩头,洋洋得意道:“只要有先生在,谁敢欺负我?”
梁爽一笑置之。
崔东山换了个称呼,嘿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