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先生已经离开落魄山了。”
陈灵均埋怨道:“老厨子不老道,说好了让他再三挽留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魏檗问道:“怎就不老道了?”
陈灵均解释道:“若是我来开口挽留,郑世侄不晓得我在落魄山的分量,多半面子上抹不开,
生怕麻烦我。我一个长辈,总不好与他个晚辈,说自己在山主老爷那边如何心腹,在山中如何有排面。老厨子是路人皆知的落魄山大管家,由他一而再再而三开口留客,郑世侄就可以婉拒一二回,再顺水推舟留在山中住下,回去定要说道说道老厨子……算了算了,大不了以后浊流兄弟再上山,我见面就先自罚三碗。”
魏檗笑道:“你还真认了这个世侄啊。”
陈灵均怒道:“不然呢?发迹了便不认穷亲戚么,算什么英雄好汉,啊?!”
魏檗伸手按住狗头,说道:“嗓门这么大,确是英雄好汉,对吧?”
陈灵均顿时气馁。
周乎紧随其后,来到披云山这边。
魏檗点点头,以心声笑道:“美徵道友,可以随便游览北岳地界。”
周乎还礼,找了个蹩脚理由,道:“太久没有走路了,来这边散散心。”
虽说郑居中让她来此谋一份差事,领份俸禄,估计也就是她开个口和魏神君点个头的事情,但是她实在难以启齿。一位合道失败的飞升境修士,与那始终找不到一条大道的飞升境,一个天一个地。
陈灵均误以为她是披云山某司署神女,也没啥兴趣攀交情。
他不清楚周乎的根脚,周乎却是极为熟悉这位青衣小童,从不好好走路,上山下山都喜欢甩着两只大袖子。裴钱在山中,他就喜欢去灰蒙山找那云子侃大山,裴钱不在,他就多陪小米粒巡山几趟。
魏檗带着他们俩一起游山。
天边的火烧云,好似是一位对镜自怜的神女,开始梳妆打扮、往脸上涂抹胭脂了。
一起坐在山门口的竹椅上,马上就要收工了,小米粒轻声喊道:“仙尉仙尉,道长道长。”
仙尉收起书籍,揉了揉眼睛,“嗯?”
小米粒双手拎住椅把手,连人带竹椅一起挪向仙尉,然后张开嘴巴,作摇头晃脑状。
仙尉心领神会,笑道:“拉二胡还是唱道情?”
小米粒不假思索,“就唱你家乡那边的八仙过海,真是书上说的余音绕梁,百听不厌嘞。”
仙尉道长,唱那道情,可好看了。
仙尉会心笑道:“行的。”
站起身,仙尉轻轻咳嗽几声,润了润嗓子。
不等年轻道士出声,小米粒就已经无声拍掌。
仙尉闭上眼睛,面带笑意,头别木簪的年轻道士,抖了抖袖子,抬起手,双指并拢,轻轻晃动,唱那黄粱梦,倒骑毛驴,烟霞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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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婆娑洲,龙象剑宗。
陆芝走出用以闭关的幽静洞府,伸手遮在眉间,看了看天光,明明是日落西山的时分,她却觉得有几分刺眼。
酡颜夫人小心翼翼问道:“陆先生,成了么?”
这两年,那拨浩然山巅修士的证道飞升,动静都不小,总有各种祥瑞景象,将来祖师堂谱牒、或是山志里边,总少不了浓墨重彩的几笔。证道飞升,跟修士结丹差不多,亦有品秩高低的分别。比如白昼飞升,正大光明,就像大大方方昭告天地,就肯定要高过幽幽夜幕时分的渡劫举形,旁门左道,鬼仙之流,多是选择后者。
但是陆芝此次闭关出关,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异象,所以酡颜夫人对于陆芝到底有无证道飞升,全无把握。以至于守在门口的酡颜夫人都要以为陆芝根本就不是闭关,只是关起门来躲清闲去了。
只是她总不能一见面就询问陆芝是不是没成,多晦气。
这些时日,酡颜夫人就守在外边,帮不上什么忙,总归是份心意。
她是个喜欢享福、顶不亏待自己的,就在洞府外搭了一座临时凉棚,铺竹席,点燃香炉,煮酒读书,专门挑了几本香艳缠绵的才子佳人小说。每当夜深,万籁寂静,仿佛整个人间唯有轻轻的翻书声,天上的璀璨群星宛如水中的游鱼,洵太平人太平景太平盛事也。
陆芝走向那座凉棚,点头道:“成了。”
不光是成了,那场渡劫证道的过程,还像是一篇想象瑰丽的游仙诗。
浩瀚无垠的太虚,死气沉沉,恍惚间,仿佛遇见了一堵无限高的墙壁。
陆芝心神,误以为是自己来到了天地的边界,触及了传说中的大道藩篱。
头顶无数金光如枝叶蔓延开来,宛如一条条璀璨的银河,摇曳生姿。
陆芝的一粒心神开始“向上飞升”,最后才发现那竟然只是一艘柏舟,船头站着一位金色长袍的披发女子,她拥有一双粹然的眼眸。
在见到“她”之前,陆芝这场心神远游,见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物。既有容貌类人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