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呀,就叫‘豆花粉丝’,豆花分甜与咸,但是子迁小郎君偏爱甜,就跟他喜欢吃四果汤一样,子迁小郎君最爱吃甜食,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是怎么长的…”
方霖一回到房间,布箩就拉着她来到柴房,恰逢中午,布箩生火做饭的空闲时间,便教着方霖做起了云水乡的小食。
“这二样都是很简单的,挑些食材,譬如豆花粉丝,只要墨好豆花,与粉丝一起微火炖,撒上葱花,糖,几分钟便能做好,四果汤就更简单了,嘿嘿,将来子迁小郎君娶了小娘子你,你做这些他爱吃的物什,保证他乐的合不拢嘴。”
布箩不到十五岁,年底才及笄,自小跟随父母逃难到云水乡,陆家堡好心收留了他们,便做了陆家的佃户,布箩从小就做起家务事,自她父母病死后,陆母便把她当女儿看待。
方霖嘴角噙着笑,看着布箩在柴火灶台旁边忙活,阳光撒在布箩白洁的额头上,流出一些细汗,方霖挽起袖子,替她擦掉汗水,又替她将乱了的凫尾麻花辫扎好。
“嘿,小娘子没事,干活嘛,难免杂乱,别弄脏了你衣服。”布箩转过身,将一条黄鱼放进油锅里炸。
方霖靠在灶边,说实话,十七年来,自己从未摸过这些柴房的炊具,几乎都在修炼,而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女孩,却这般娴熟…
布箩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呵呵对她说道:“霖儿小娘子,没事的,不会做饭学便罢了,即使不想学,子迁小郎君也能做给你吃呢。”
方霖被她调侃了这么久,叉着手笑着反击道:“布箩。”
“嗯?”
“你对子迁有意吧?”
“有意?什么意?”布箩故作听不懂,心里却是“咯噔”蹬了一下,赶紧目不转睛看着锅里的鱼,手中握紧汤勺,在鱼汤中搅动,以饰心中慌乱。
方霖一叹,想到自己还要去芙蓉庵送李复容,还要回祁连山修炼,关山万里,这一辈子还能再相见吗,云水乡的一切,就当做是个梦吧。
“子迁是个好人,你可以好好待他。”
布箩被她说得心里有些难受,也猜不透方霖的心思,明明与陆远相处的挺好,怎么又好像要走了呢?难道是顾及到我?
布箩把一切想的很简单,乡里的男男女女,在九龙江畔一目定情,在仙渡廊桥上许愿,在月老庙里祈福,便可以红轿过门,厅堂相拜,百年好合了。
布箩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偏过头,小声说道:“霖儿小娘子你大可与子迁小郎君在一起,我只把他当做哥哥,不必因我…”
方霖笑道:“傻丫头,不是…”
“那是什么?”布箩不能理解,“难道说…你并不喜欢子迁小郎君吗?”
布箩把黄鱼翻来翻去,似乎那条鱼搅乱了她的好心情。
“那子迁小郎君可要伤心好些时日了…”
方霖此刻有些发呆,思绪在仙渡廊桥,在青梅酒壶,在蒙泽榕树,在想一个月之后,离开云水乡的事情,听到布箩的话,下意识喃喃道:“也不是…”
布箩听她这么说,顿时开心了起来,“既然二人互相喜欢,那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霖儿小娘子,我知道你家里远,又是门派弟子,有苦衷在身。”
方霖这下又惊又羞,半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不禁自恼,自己…怎么又胡言乱语了…
布箩喋喋不休,什么“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什么“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方霖笑骂道:“你还懂得不少嘛。”布箩挑眉道:“我本不愿读书,子迁小郎君逼着我看,说什么女子有才便是德。”方霖疑惑道:“逼你看这些?”布箩脸红了,小声说道:“不是,他只准我看礼易春秋那些无聊的东西,这是我偷偷看的。”
方霖心道,才十四岁的女子,懂些什么,不过这唐人的女子当真思想开放,小小年纪便已谈情说爱了。
而后半个月,每一天大清早,陆远便会在柴房中捣好药草,和好青梅酒,制成药膏,带着方霖从仙渡廊桥过江,去到蒙泽,给方霖敷药。
明明在陆家堡便能敷药,偏要与他去蒙泽,而后看他在蒙泽上采摘新鲜的草药,听他叨唠楚辞唐诗,而后山风一飘,便倒在陆远肩头睡着。方霖不禁数次在心里问自己,真的是来疗伤的么?还是说这陆远便是大琴殿探子,会那《九章经》,给自己施了法术,倒在音律梦境中无法醒来。
肩头的箭伤早就好了,自己身负辰星相力,些许皮肉之伤根本就不算伤,而“银卵冥虫”的伤也快成不了借口了。
这一夜在蒙泽之上,夜风颇寒,方霖终于没有再睡过夜,而是在半夜子时幽幽醒来,从草地上拿起那壶青梅酒,自顾自地喝起来。
青梅酒透的很凉,如云水乡九月的晚风一样,方霖将披在自己身上的布衣如下,盖在陆远身上,他是普通人,睡在草地上容易着凉。方霖揭下脖子上粘着的药膏,红肿已经消散了。这半个月来都是如此,傍晚时分蛊虫啃噬,凌晨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