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大增,已是今时不同往日,若再去南靖县晁府上冲杀一次,怕不会再变得那么惨烈,此刻是陆远还沉浸在内力运转之中,若是清醒状态,恐怕会蠢蠢欲动,对那《穰苴剑谱》百甲篇的地怯剑诀发起冲击。
冥冥之中,陆远感觉自己天灵盖上百会穴一凉,有一声声的呼唤从四面八方传来,幽幽地唤着:“陆远,陆远。”陆远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入定很久了,不对,入定也就罢了,自己好像坐在寺庙中。
陆远大惊,赶紧将自己的心绪从九霄云外拉回来,努力摇摇头,终于从入定状态中清醒过来,太长时间没有见光,此刻睁开双眼,不禁一阵头晕目眩,陆远稳住脑袋,就欲站起来,却发现双腿酸麻,差点栽倒,碰翻弥勒佛祖的法台,被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拉住。
“第一次入定这么长时间吧?”
李白的声音传来,陆远才完全清醒过来,看着面前早已没有酒气,神色清明的李白,不禁大问:
“前辈,我入定了多长时间?”
“唔,半个多月了。”李白捋着胡子,故作皱眉说道。
陆远险些两眼发黑,向前载倒,这么说,他大摇大摆,坐在炉峰禅寺内,盘腿坐在弥勒佛祖面前,正对着佛像,痴痴傻傻的入定修炼了半个月?
会稽山并不是深山老林,距离绍兴县很近,时不时有人上山许愿,烧香拜佛,自己一番模样,岂不是让香客见了正着?
这实在是陆远第一次入定,没有任何经验,不会断舍离,从入定中脱身出来。
李白一脸憋笑,老神在在,对陆远娓娓道来:
“方丈没说什么,只是两个小沙弥,几次想要架起你,扔下会稽山,我才把你唤醒。”
“香客嘛,无妨,李某略施小计,以巧舌如簧之嘴,骗他们说你是菩萨化身在世,才能在佛祖面前入定,这不,他们几乎把你当成菩萨,对你施香火钱呢。”
陆远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自己身后,地下一摞铜钱,不禁满头黑线,这也能被李白忽悠?
“至于陆远的鼎鼎大名,是以‘菩萨’之名,传遍钱塘江畔,还是以狂妄之徒,那李某就不知道了。”
陆远哭笑不得,好不辛苦寻到李太白一番,得他一番机缘,没想到他即未传授自己武功,也未点拨自己感悟,而是实实在在的坑了自己一把,不禁十分无奈。
陆远有些意兴阑珊,对李白拱手一拜,就要离开,却被李白拦住,李白问他:
“陆远小友,你可知你在何处?”
陆远一愣,李白是个非同寻常之人,敢让高力士为他脱靴,敢在弥勒佛祖前酣睡,自己对他的举动捉摸不透,或许他要传授给自己什么道理。
“在会稽山。”
“会稽山千年古史,你了解多少?”
陆远皱眉,天下太大,他不可能处处都有了解:“仅知此为大禹葬地,还有…《兰亭集序》。”
“好。”李白微微一笑,然而并未向他延伸会稽山的故事,而是说道:
“你又在会稽山中的何处?”
“在炉峰禅寺。”
“禅寺内有什么?”
陆远偏过头,看了弥勒佛祖一眼。
“有弥勒佛祖法相。”
李白哈哈一笑,“你正对着弥勒佛祖打坐,然而修炼的却不是佛门功力,是否是一件大逆不道之事。”
“有…有些。”陆远眉头皱紧,本想以心中有佛便敬佛来回击,但是细细想来,自己入定的时候,心中也无佛啊。他不知李白要说什么,几以为李白是在讥讽他。
“唉,陆远小友,除夕之时,你可有想家,想爹想娘,想你心中的某个女子?”
陆远有些感伤,轻轻点头。
李白将手拍在陆远肩头,缓缓说道:
“这所有的一切,你在入定之时,可有再去想。”
陆远不说话了,回想起了入定的状态,那一刹那,仿佛心中过了一日,外面过了一月,自己仿若与世隔绝一般,身在会稽山炉峰禅寺,却没有去想,自己面对佛祖盘腿而坐,行大不敬之事。时在腊月除夕夜,却没有去想云水乡,没有想父母,没有想方霖。一切都只有经络腧穴与《穰苴剑谱》。
陆远皱眉沉思,许久未语。
“我老了,只能闲暇之时,游山玩水,与会朋友,我的内力修为与剑法感悟皆不如裴旻,我没有一官半职一石俸禄,在朝不能掷地有声,在野不能上阵杀敌,但我是青莲居士,我有诗,我还有酒,我是李太白,这便是我的一生。”
李太白不再看笃立原地的陆远,一拂衣袖,哈哈大笑,飘然离去。
“陆远小友,去寻你自己的道。”
许久,陆远转过身来,对着远方李太白的虚影躬身一拜,萍水相逢,点头之交,与他饮酒,与他畅谈,让他在炉峰禅寺内入定半个月,陆远回想起来,只有感激。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白云见我去,亦为我飞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