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眼睛一亮,当即脸色一肃,正色恭谨言道:“小僧多谢宋老施主。”
宋翮付之一笑,摆了摆手。
几人叙旧后,天心上前,微微垂首,以江湖之礼拜见:“无情道天心见过宋老前辈。”
宋翮抚须含笑,“天心姑娘乃山上人,无需多礼。”
开玩笑,能和浮空寺方丈论道的大儒,即便是凡人,也不是她所能小觑的。
当即一丝不苟地稽首行礼:“贤者在前,不敢无礼。”
老人笑了笑,稍加沉吟后,言道:“天心姑娘,老朽观你气息浑圆,玲珑不漏,俨然是已修成得道、悟了上法之人,想来悟玄入真已指日可待。”
他语气一顿,缓缓言道:“不过,所谓成于斯也败于斯,姑娘下山必是因为情劫。”
他目光深沉,似有一丝睿智掠过,轻声言道:“老朽虽痴长你半个甲子,却对于情爱之事知之甚少,但常言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至死不渝,可见情之一道,非同一般。”
说这话时,天心眼帘低垂,冷颊紧绷,抿嘴不言,似口服心不服。
老人笑了笑,浑浊目光悄然瞥了一下夏侯淳,似有一抹意味深长。
他笑道:“无情道传自玄宗天道一脉,此道素来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宗旨,目前在此道中臻至大成者,寥寥无几,但修道人无不以此道为本,故有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之喻。”
他抬眼凝视,含笑问道:“你觉得你能杀得过天都峰上的那些人么?”
天心颦眉,心中似有不悦,淡淡地言道:“我与玄宗同属一脉,岂会自相残杀?宋老多虑了。”
老人似笑非笑,“姑娘此言差矣,岂不闻大道独行,有你无我么?”
身侧夏侯淳越听越不对劲,总感觉宋老爷子在诱导天心走向歧途。
天心眉宇间似有不耐,这老头莫非在针对他?对那和尚是言语恳切而温和,又是问候昔年老友,又是赠送遗存心法手札,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挑刺针对?
她心中冷哼,莫非世俗之人都是这么势利,见她没人撑腰庇护,就如此羞辱于她?
老人蹒跚向前,眸子幽深难测,深邃目光似能越过千山万水,直抵某个破云出岫之巅,他轻声言道:“你可知两百年前,玄宗有多少修炼无情道的弟子?”
“五千!”
老人轻轻吐出两字。
天心闻言一怔,“不可能!”
宋翮慈眉善目,笑着言道:“当年玄宗上下五千弟子,尽皆修炼无情道,人杰地灵、钟灵毓秀的玄华洲,从亿兆生灵中仅筛选出来了五千灵根弟子,堪称精英中的精英,尽皆百里挑一之辈。”
“一旦他们全部修炼有成,此方天地便会彻底成为玄修世界。”
说到这里,老人蓦然一叹,“可惜。”
沉默少许后,天心明白了,忽然问道:“他们都去哪儿了?”
没让她疑惑,老人笼袖而立,目光淡漠,轻飘飘地吐出一句:“都被人宰了。”
天心眼帘陡然瞪大,一脸愕然。
“不可能!!”
老人目光平静,并未辩解。
天心浑身都在颤抖,半晌后,她紧抿薄唇轻颤,沙哑言道:“那人是谁?”
紧接着,老人低声一笑,“那个人是谁?”
老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天心呼吸一窒,似乎不敢置信。
老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老朽言尽于此,天心姑娘当及早准备,以应不测。”
以应不测?有何不测?
老人话里话外,无不在提醒她要小心警惕。
尤其是当年那个罪魁祸首。
天心心乱如麻,颜容变幻不定。
夏侯淳轻声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担心。”
他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说,一切还有他,可又觉得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
两人名为同道,实则路人,缘份与纠葛并不深,这种关系,尤其忌讳交浅言深。
良久,天心那冷峻的脸上方才强行扯出一丝笑容,“多谢宋老前辈教诲。”
老人摆了摆手,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慕容烟待所有人行礼后,敛衽提裳,恭谨柔笑,“南楚慕容烟拜见宋老先生。”
听闻南楚之名,宋翮浑浊眼珠划过一丝异色,似有光芒闪逝,他平淡一笑,“南楚多水流,舒适清和,宜养人,慕容姑娘怎么往北走了?”
夏侯淳闻言张了张嘴,正欲解释,慕容烟不待他开口,眸光一抬,迎上老人幽邃目光,心神一颤,英气收敛。
她本欲蒙混过关,可经方才识蝉一番对答后,便知这位老人不同寻常,故而在这片刻之内,她思绪流转,斟酌再三后,决定据实以告。
她当即低眉顺眼,银牙轻咬,直接掀袍,恭敬回道:“不敢隐瞒宋老前辈,慕容既是南楚皇室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