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份言辞恳切的奏疏,俞士悦不由一阵头疼。
徐有贞此举的用意十分明显,文华殿的事情,责任是双方的,如今他自请降黜,无非就是在变相的说,天子对何文渊的处罚太轻了些。
而且,他通篇都没有提到何文渊的名字,谁也不能说,他这是在对天子不满。
可正因如此,才更令人头疼!
天子是何等聪慧之人,这点小伎俩,他老人家又岂会看不出来,真的动起怒来,还不知道要闹多大的事情出来。
唉……
俞士悦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帮东宫属官当中,就属徐有贞,最不消停了,俞士悦是何等的眼力,他岂会看不出来,当时在文华殿中,徐有贞针对何文渊的举动,绝不是临时起意。
而且,更重要的是,虽然徐有贞出场之后,朱仪便站在一旁,但是,这只是表面上而已,何文渊这件事情,从消息被散布开,再到朱仪上奏要求彻查,最终闹得文华殿上群臣皆知,这背后恐怕不是某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文华殿的闹剧,说白了实际上核心还是在保太子殿下的地位上,从这一点出发,利益相关者,无非两方,一方是太上皇,另一方则是东宫。
恰好,朱仪和徐有贞,便是这两方的代表人物,若说他们私底下没有勾连过,俞士悦是不信的。
一念至此,这位次辅大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出了这等样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这个太子府詹事做的不到位,没能及时约束住这帮东宫属官。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全怪俞士悦,东宫的体制特殊,虽然也有上下之分,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讲,俞士悦这个太子府詹事,能够管辖的只是詹事府,至于左右春坊及司经局,现在虽然也归他管理,可实际上并不属他的职权范围内。
说白了,东宫实际上就是一个小朝廷,既然是个小朝廷,那么,能够统辖所有机构的,就不可能是俞士悦这个臣子,而应该是太子殿下这个储君。
只不过因为太子的年纪尚幼,所以,俞士悦才会把各个机构的事情都包揽起来,可这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再加上,东宫的官员出身复杂,有天子的潜邸旧人,也有迎复太上皇的功臣,有翰林清流,也有提拔起来的地方官员,这些人无论是背景,交游,能力还是其他各个方面,都复杂无比。
所以,这就注定了,俞士悦即便是加衔尚书的正二品大臣,也无法完全掌握整个东宫,当然,就算是能做,俞士悦也不会去做,因为一旦他成了整个东宫的掌控者,那他的仕途只怕也就到头了……
正因于此,俞士悦在东宫的一贯准则就是,谁也不拉拢,谁也不偏帮,一切以能不能办好事情作为标准,完全的对事不对人,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够提高效率,用最简便的方法,把东宫的力量统合起来,保证东宫的正常运转。
但是,缺点就是……他没有足够的亲信,以致于,出现了这样明显是私下提前有所串联的事情时,俞士悦提前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而且,更让俞士悦忧心的是,这件事情的背后,明显有太上皇的势力在掺和,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徐有贞等人,到底和朱仪这些人,牵连到了何等程度?
这次文华殿的事情,是两者仅仅在何文渊一事上利益一致的同进同退,还是……
目光在这份奏疏上停留了半晌,俞士悦眉头紧皱着,摇了摇头,到最后,也没有提笔票拟,而是思索了一下,将奏疏揣了起来,起身对着外头的中书舍人吩咐道。
“给宫中递牌子,我要进宫!”
不管是徐有贞的这份奏疏,还是近来他经手的这些密奏,都让俞士悦觉得,他有必要,去见一见天子了。
如今的朝局,想要安抚下去,也只有他老人家能够做到的。
然而,让俞士悦没想到的是,那中书舍人刚刚出门,还未片刻,便回转进来,而他的身后,怀恩带着几个内侍笑眯眯的看着他。
“见过次辅大人!”
“怀公公?”
俞士悦愣了愣,没想到怀恩来的这么快,迎了上去,俞士悦道。
“您此来是?”
这么短的时间,怕是他的那个中书舍人,内阁的门都还没出去,显然,是怀恩先往这来了。
“陛下召见,次辅大人,这就跟咱家进一趟宫去吧!”
怀恩依旧笑着开口。
俞士悦略微有些意外,不过,倒也没有过多耽搁,捏了捏袖子里的那份奏疏,便跟着怀恩往宫中走去。
路上,看着不远处的殿门,俞士悦一边紧了紧脚步,一边对着怀恩问道。
“怀公公,不知陛下召见,是出了什么大事,让怀公公来亲传口谕?”
自从成敬走了以后,司礼监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