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军五六日后,斥候军距离恒阳还有一日半路程。
程伯献和陈大慈分头率领一支小队,分别赶往安喜和青龙口打探消息。
很快,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安喜城里的中路大军果然不知道突厥人秘密增兵,武重规和王仁皎率领六万兵马进驻北平和望都两县,安喜城里只剩下四万兵力。
两日前,一支三万多人的突厥兵马仿佛从天而降,杀奔安喜而去。
武重规和王仁皎急忙回军救援,不曾想在半路遭遇伏击,突厥三万精锐狼骑大破周军六万步卒,武重规被阿史那默距当场射杀,王仁皎父子收拢残余兵马退守望都。
咄悉匐六万余大军奔袭安喜城,阿史那默距随后赶至,共计近九万多突厥兵围攻安喜,狄仁杰坐镇城头指挥守城,战况惨烈。
昨日,五万周军追赶莫贺达干至鸿山关,突厥人弃关北逃,富福信趁机接手鸿山关,夜里就命大军在关内宿营。
不曾想半夜之时,早就藏在关内的突厥人悄然打开关城大门,莫贺达干回军袭杀,大败周军,富福信重伤,武攸暨和张九节各领一军往不同方向逃窜。
短短数日,定州战事急转直下,周军连番惨败,死伤惨重,皇太子帅营所在的安喜城,更是陷入突厥大军的疯狂围攻。
曹悍心急如焚,可他现在手里只有八百黑曹军,去安喜肯定是死路一条,只能先去恒阳,调集留守县城的两千兵马,然后赶往青龙口,接应被打散的奇军一路。
救援安喜的任务,只能寄希望于薛讷和张仁愿。
有狄仁杰坐镇守城,突厥人想破城而入绝非易事。
翌日,斥候军终于抵达恒阳,曹悍顾不得一路风尘疲倦,拿着他的斥候军先锋将印去调集县城守军。
两千县城守军也是奇兵总管帐下兵马,只是按照规矩,曹悍这个斥候军先锋将军没有调派权,留守县城的一名偏将也拒绝听从曹悍调遣。
事急从权,曹悍没工夫跟他磨嘴皮子,直接命人将他绑了,又砍了两个想率兵反抗的校尉,这才彻底镇住底下的军官小校,顺利将兵马聚拢。
刚准备出城,程伯献急匆匆跑来,使劲吞了吞唾沫:“找到老四了!”
曹悍一怔,大为惊喜:“在哪?快带我去?老四怎么会在恒阳?”
程伯献吞吞吐吐地道:“人是找到了,就是...就是...唉...总之你千万要冷静!”
曹悍愣神片刻,双眸陡然阴沉下来:“先带我去!”
程伯献带着曹悍一路赶往城中一座宅院,手下人说这里是定王武攸暨暂居之地。
程伯献本想再劝慰几句,见曹悍面上杀气盈盈,话到了嘴边又不敢说出口。
刚走到屋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刘达一声凄厉哭嚎,曹悍脚步一顿,心也跟着颤了颤。
跨进光线昏暗的屋子,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袭来。
一具血淋淋,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张四喜模样的血人,躺在地上,刘达跪在一旁握住一只血糊糊的手,边哭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老四!”
曹悍立时红了眼睛,喉咙里低沉的怒吼压抑着无尽的怒火。
张四喜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一道道绽裂的鞭痕,像是被一刀刀割开的伤口,皮肉外翻,流血化脓。
大腿、胸腹、脊背,满是被烙铁烫过后,紧皱如鸡皮的大块伤痕。
左手四根手指齐根斩断,露出瘆人的白骨....
张四喜满是血污的脸浮肿如球,紫青色的眼皮缓缓颤动了下,狭开一条缝隙,嘴角咧了咧,细若文蚋般艰难发声:
“...咳咳...武...武攸暨...王..王八蛋...阻拦...不让我见富总管...狗日的...派人抓了整支小队,逼..逼我说出斥候...军的下落...
...张老四贱命一条,别...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骨...骨头硬...嘿嘿~~”
“老四!~”
曹悍和刘达泪水盈眶。
张四喜用这一身惨无忍睹的皮肉伤,换来了八百斥候军的存活。
“我要杀了武攸暨!”
刘达悲愤怒嚎,双目赤红,“他敢弄残老四,我就敢宰了他!”
曹悍深吸几口气才将胸腹里快要燃烧的烈焰怒火压下,拍拍刘达的肩膀:“跟我走,让老四好好歇息!”
刘达用力抹掉眼泪,站起身跟在曹悍身后。
程伯献张了张嘴,想劝说二人不要冲动,可看到张四喜的惨状,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下。
宋璟挎着个箱子急匆匆赶来,他去城中药铺找了些药材,看能否救活张四喜。
“老宋,拜托你了!若是能救活老四,算我曹悍欠你一条命!”曹悍长揖及地,语气恳切。
“曹将军言重了!宋某一定尽力!”宋璟急忙避开,不敢受他大礼。
只是对于药理,他也只是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