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时,天演圣主的双目已经布满血丝,仿佛彻夜未眠的瘾君子那样,尽管脸色依旧平静,但却难以要是心底里那挣扎的歇斯底里。
想想也是。
恐怕无论是谁遇到他这样的处境,还能保持着正常理性的思维,都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吧?
就像全世界只有你知道明天世界将迎来毁灭,更要命的是直到世界毁灭之前,你都没办法踏出自己的房间半步,无法与他人商量,无法求救,只能眼睁睁看着毁灭命运如巨轮一般滚滚而来。
这种让人难以承受的窒息感,若是换了一般人,怕是早就崩溃了。
但……
“所以呢?”江南双手一摊,“假定圣主的推演没有错的话,圣主之意是……让我来拯救这茫茫无尽的两大道,万千苍生?”
天演圣主听罢,连连摆手,“不不不,将这种烂摊子一股脑儿地推到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身上,那也太不礼貌了。而且您虽然能战胜煌天,吾也并不认为您能做到那样的事。”
“吾的意思是,要破解那个近乎无解的死局,就要先破解眼前这个仅是天演域的的囚笼——只有将消息尽早地传递给两位王,恐才有一线生机。”
“而对于天演域的囚笼,吾琢磨了很长的时日,最后只得出了一个不算破局的方法。”
江南挑了挑眉:“请讲。”
“很简单,只要吾身死道消,一切就结束了。就像凡人王朝中的囚犯那样——砍下头颅后,不会再把尸首也扔进看牢笼。”
天演圣主挠了挠头,解释道:“诅咒的本质说白了还是以吾为受咒者,只要推演出那个结果的吾辈死去了,一切囚笼与困境都将烟消云散。”
江南目露敬佩之色,竖起一根大拇指:“圣主舍生取义,当为天下楷模!”
“喂喂喂!吾也是一条性命好吗,倘若有别的法子,吾也还是想挣扎一下的!”天演圣主没好气地看了江南一眼。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虽然一开始,吾的确打算这样做的——十三天前,第一次看见您的时候,吾就已经放弃挣扎了,同时安排好了后事,让银羚在囚笼解困后,将吾的手书送至天王峰圣地。”
江南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问道:“那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天演圣主叹了口气,“再怎么说,此地也是吾的圣地,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将那副‘巴不得吾现在就去死’的嘴脸稍微收一收好吗?”
江南摊了摊手,没说话。
“因为,棋盘上出现了您这样的变数。”
天演圣主叹了口气,“在推演之道中,变数拥有无穷的可能,也许能扭转局势,逆风翻盘;当然也可能屁用没有。但终归,是一些希望。”
江南沉吟片刻,“所以圣主的意思是……想让我在保证您不死的情况下,破解天演域的囚笼?”
天演圣主点头。
“我该怎么做?”江南再问。
天演圣主叹了口气:“若吾知晓,就不需要您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变数是一种可能性,您的存在,就是一种可能性。”
“倘若最后,我没有做到,您又打算如何?”江南步步紧逼。
“唯死而已。”
天演圣主脸色平静,伸出三根手指:“倘若三天之内,您没有找到破局的方法,吾便会兵解坐化,解除囚笼——到时,您便能离开天演域。如果真到了这一步,吾恳求您与煌天将推演的结果传递给两位陛下。”
“毕竟,既然那暗中之人不愿意吾将推演的结果公之于众,恐怕残仙境的银羚带上手信上路后,也会遭遇各种阻拦与灾劫,中道陨难。”
天演圣主深深一躬,行礼:“——无论如何,都劳烦您了。”
于是,一切明朗。
江南也终于明白了天演圣主的想法。
一开始,他是想以死来破解天演域的囚笼的,为了将推演的结果传递给天王峰的两位陛下。
但就在十三天前前,他下定决心放弃挣扎要被那苍鹰吞下之时,天演圣主看到了作为超脱于因果之外的变数的江南,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想尝试,这个变数,是否有更好的破局的方法。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从各种意义上都抱着赴死的决心,并曾付诸行动。
沉默。
诺大的宫殿里,陷入沉默。
良久以后,江南才叹了口气,“我,尽力试试。”
“多谢!”天演圣主深吸一口气,再度躬身。
末了,他又叮嘱道:“此事,还请两位保密,特别是莫要让银羚那小家伙知晓了,否则,吾不知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煌天圣主看了他一眼:“可是他一副巴不得你去死的样子诶……”
天演圣主一滞,瞪了她一眼。
小姑娘毫不示弱:“要打架吗?”
前者立刻便怂了,苦笑:“有时候,吾辈真羡慕您这样什么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