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斐不仅出身南中雍氏大族,其本人更是南中名士。
刘釜原本对雍斐略有耳闻,并不熟悉,却是在闻晓雍斐将至时,师兄杜琼的话语提醒了他,让之认识到,其人不可小觑。
雍斐早年于蜀外游学,即是多年前,还望绵竹向任师请示过学问。
在之成为越嶲郡丞前,即是景毅接受朝廷之召,主政益州郡初期,并以平叛南中几个蛮夷部落之乱时,当时的雍氏,准确的说,乃是雍斐,带领雍氏,为平叛做出过贡献。
只是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雍氏于今日反而成了叛贼。但闻在雍氏于今夏反郡府时,雍斐有提过不认同。
这么下来,面对此人,也不能过分怠慢。
故当雍斐一行人到达南安城外时,刘釜以师兄杜琼外出迎接。
当杜琼将雍斐一行人带到南安县寺时,城内,已然出现了不少围观之众,实在是雍氏今次到来的模样太过特殊。
包括雍斐在内,全都将自身关在囚车里,以家仆押运,两侧则是奋勇军看护。
于此出行细节上,刘釜早先就得泠苞汇报,所以当出县寺,面对雍斐等人时,并无多少惊讶意外之色。
仅是在看到雍斐一身士人装束,坐于车内,一张苍老的脸庞冻得发白,连头发都乱糟糟。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余几个囚车,内中之人不知从哪里搜寻来的囚衣,穿在身上。
刘釜心中有些明悟,别人是以势压人,面前这位看似慈和的老者,当是“以士压人”。
过往间,不论雍斐人品才华如何,为了家族,单是这么一手,由失道失义,转为不以“士”压人,做出“诚心”悔过之态,即不得不让人感叹,这招以退为进,当真是好手段!
甚至有裹挟民意,并胁迫他刘釜之意。
其人于家族存亡如此,无可厚非,但于刘釜内心而言,却是对雍斐提不起多少好感。
根据他所得之讯息,当日雍氏杀本郡汉吏,犯上作乱,而至多地百姓家破人亡时,雍斐可没有这么坚决之态度!
“季安,雍氏执意不下囚车,特意负囚请罪!”
见刘釜已经踏出了县寺,杜琼上前,于之耳畔道,面色略有凝重。
杜琼口中的雍氏,主要是指雍斐本人。其余人等,除了一名随行而来的雍氏嫡亲外,皆为雍氏手下的几名将领。
刘釜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向为首的囚车走去,他心里却是一点也不平静。
士于大汉,有着特殊的地位。何况是雍斐这等南中名士,不闻曹操杀士,弄得士人讨伐,即是陈宫也背离之。
而雍斐即使有错,也属于士之行列,当以士的方法处置。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便是礼记曲礼有载: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即是而今,士与普通人就是个完全不同之阶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别说什么大汉之内,人人平等了!
目前,雍斐以“自辱”的方式招摇过市,不明白的人,或将这等行径,归结到他刘釜的身上,言之仗势欺人云云,是以陷之于不义。
因此,接下来如何处理雍斐这等行径,不为士人,尤其聚集在南安的一些士人落下口舌,且为之名声坏影响,是个很考验人的事。
眼看县寺之地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对着囚车内的几人,指指点点,但看刘釜走近了,才稍拉开一些距离。
此情此景,刘釜面上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表情。内心已然有了计较,要想雍斐营造的氛围,就必须从大义出发,站稳脚跟。
来到囚车前,细细打量了雍斐一眼,然后他施礼道:“早得闻雍公学识富达,如任师、景公也多夸赞。可惜前番时,釜要治理南夷,今次不忍看着南中普通百姓为叛军欺压,死伤者万千,遂打算先平乱贼之乱,以安家破人亡的南中百姓。
未能第一时间亲往邛都拜见君,此为釜之过也!请雍公见谅!”
围绕在囚车四周的南安士子也好,百姓也罢,闻听刘釜之话,瞬间明白,眼前囚车里的,可是雍氏叛军首脑,而非什么善人。就是此中人,弄得黔首百姓流离失所。
好事者,纷纷怒目而视。若非刘釜站在面前,许多人甚至都会丢石块去砸了。
见为己身“悲惨”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势”,以期在接下里的谈判中取得先手,但为刘釜三言两语所迫,雍斐眉目变得郑重起来。
不亏是名声远播的少年名士,更是大儒任安得意弟子,得曹操、刘备赞,能为益州牧所遣、统领数万人,于短短两月内,打的雍氏没脾气的人。
雍斐在外游历十几年,又从吏多年,所见的名士权贵众多,自有识人之名。
虽是与刘釜第一次见面,但凭传闻,现又观其言行,就知其人当属头角峥嵘,谋事广远,心思细致之人。
这样的人,于乱世之下,加上其为宗室血脉,再占有大义的情况下,不想成事都难!
是以,这种人杰,又怎么会没有面对雍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