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念念不忘?他刚才那是病了胡说……”
忍冬登时又红了脸,猛扒了两口饭,眼中忽然升起一片雾霾。
声调也沉郁了下去,“我一个离婚的女人,还拖着一个病孩子,我还能想啥呢?你们别开我玩笑了。”
胖爷见她闷头吃饭,也不好再问。
然而十三可不会体贴人,抬手往忍冬的饭碗里弹了两下。
忍冬不过吃了两口,忽然趴倒在饭桌上。
“又下毒!你咋这么不地道?”胖爷仗义执言。
“这位姐姐口是心非,不下点猛药怎么套出真相?回头我给她解药,啥事没有!”
十三扶忍冬去一边躺下,胖爷立刻随波逐流。
十三手速飞快,就像缫丝一般,从忍冬的额头,扯出一缕细白丝线。
袅袅地拉进里屋,在祈年脑门上绕了两圈,银色光芒便在丝线上流动起来。
胖爷和十三,握住丝线的中间点,倏忽间,便进入了白雪茫茫的大山之中。
这一年,忍冬和祈年十五岁。
这年圣诞节,祈年妈妈突然从国外回来,声称前夫没有教育好儿子,要带祈年去美国上学。
这几年,祈大路跟着胖爷打江山,儿子完全顾不上,以至于祈年把网吧当成了家。
打架泡妞啥都会,只差没吸赌,学习自然烂成了渣。
等到祈大路回过神来,想管管儿子,却已经管不动了。
因此他干脆一咬牙,决定送祈年出国。
祈年对自己的妈一句话没有,半夜收拾行李,跑来了于家村。
这回,他可不是忍冬可以摆布的小屁孩了。
十五岁的少年,比忍冬高出半个头,兜里还有的是钱。
忍冬去香华镇上中学,他就在校门口泡网吧。
忍冬放学了,他就跟在后头走15里山路,回家蹭饭。
至于为啥回来于家村,忍冬问了多少遍,祈年只是拧脖子沉默。
祈少爷一身名牌,俊秀出众,搁小镇上异常显眼。
他缠人的行为又实在太有规律,香华一中便传出流言,说于忍冬和校外一个小流氓谈恋爱。
忍冬被班主任叫去谈心,百口莫辩,憋了一肚子气。
于是羞愤之余,那天她故意不走校门口,兜了个大圈子,自己回家。
然而这天入夜了许久,祈年都没回来。
忍冬等得心发慌,打祈年手机不接,只得冒着大雪冲出来找人,扯着嗓子喊了二里路。
那天真是万幸,忍冬路过山泉沟的时候,听见了祈年的一声回应。
他躺在满是冰雪的沟底下,一脚踩空掉下去的。
脚脖子扭了,整个人冻得直哆嗦。
忍冬赶紧扯了根草绳爬下去,脱下自己的红棉袄将他紧紧裹住,然后背着他,努力向上爬。
那冰沟子四壁滑溜,爬上去一尺,落回来十寸。
忍冬急得一肚子火,便开始破口大骂:“祈年你个废物囊子!除了打游戏还会干嘛?走个路都掉坑里,你是坑王吗!”
别说,她越骂越有劲,爬坑爬出了壮汉的气势!
祈年死抱着忍冬热乎的小身板,疼得不行还嘿嘿笑:“你不知道么,这个世界就是个大坑,咱俩都活在坑里……于忍冬,你爬不出去的……”
忍冬咬牙切齿:“放屁!你个神经病!这山沟子我打小爬的,我偏爬给你看!”
就这样,蒙蒙雪光中,忍冬的红棉袄一点点向上蹭,最后果真爬上了冰沟的豁口。
两人听着风雪呼啸,哪知道今夜这段话,一语成谶!
祈年受伤,表叔不敢留。
很快,他就被高级轿车接走,记忆的丝线,“砰”地断了一根。
眨眼间,又过去三年。
胖爷死了,祈家得到他的大笔遗产,迅速成了富豪,黑白两道通吃,威风八面。
忍冬也成年了,读高中家里供不起,只念了个职高。
然后,她和万千农村少女一样,出来大城市打工赚钱,供弟弟读书。
父母岁数大了,厂子不爱要了,也该回家盖房养老了。
忍冬选择了S市的一个厂子,却从没有联系过祈年。
她始终记得,奶奶留下的遗言:“囡囡啊,别忘了咱是农村人,是穷人……你得认命,心不能太高……有些事,咱够不上。有些人,咱攀不着……”
忍冬知道奶奶说的是谁。
那会儿她还不是很懂,只是呜呜地哭。
厂子的工作很辛苦,忍冬和十多个姑娘,住在拥挤的宿舍里。
可那也比小山村的条件好吧,起码厕所是冲水的。
忍冬又是个闲不住的人。
晚上厂子下班了,她还煮几大壶凉茶去夜市卖,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