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
他眉飞色舞:“到底怎么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别说了,哥带你吃火锅,没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殷然将车开得飞快,还愉悦打着口哨。
车窗是开着的,路过的微风,挠得我脸颊发痒,而方才被他捏过的地方,却在隐隐发烫。
他在我心头点了一团火。
那火烧上了我的脖子、我的脸、我的眼,将我整个脑子都烧成了一团浆糊。
——快要燎原了。
我目视前方,硬得像根杆:“哥,你喜欢我吗?”
“那还用说!你打小就讨人喜欢。”
他咚咚敲着我的头,“小东西,今天是怎么了?谁说不喜欢你了?”
我说:“哥,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是男女之情。”
他吓了好大一跳:“男、男女之情……啊…你从哪学的这个词?我的天,你不学好,早恋是吧?啊……你小时候我就说,你长得这么好,长大了围着的苍蝇肯定不少,嗨!”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侧过头去,定定盯着他。
许是我目光太灼热,他瞬间就明白了。
于是,半张着嘴,愣了半晌,才挤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干巴巴开口,“那个,你这个年纪呢……”
他揉了揉鼻子,“充其量叫作好感,那个………咱俩呆一起的时间是长了些。但这个……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是像你认为的那种……男、男女之情。”
他端起水杯,想要喝水,手无端有些抖。
我目视前方:“哥,我好看吗?”
“好看。”
“我衣服洗得干净吗?”
“干净。”
“我再长大一点也会出去赚钱,我不会比别的女人差,我……”
“这是两码事。”他硬生生打断我。
他断然的态度,到底刺伤了我。
我执拗起来,猛地拽住他的领口将他拉向我,然后支起身子去亲他的嘴。
“你疯了!”
他一把方向盘打偏,“滋——”刺耳的刹车声,要将我耳膜撕裂了。
我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殷然就已经下了车。
他沉着脸,拉开我这一侧的车门,瞪着我不发一语。
我明白了。
到如今20年过去,我才发现,我跟殷然竟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我是会画画的,素描惟妙惟肖,那些年,曾一笔一划绘下他许多眉眼。
如今想提笔,却连他容貌都记不清了。
曾想去执法者的烈士纪念堂临摹,到底没脸。
只能搁笔。
殷然赶我下车后,我没回孤儿院,我不想面对孙铭。
那时我已经14岁了,很容易就迷失在城市的灯红酒绿里。
我做过服务员、卖过画、当过微商……所幸,经济发展水平不错,我人不懒,就不至于饿死。
徐晴在群星孤儿院,将我说得挺难听。
她这人就是恶毒,当年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什么都干,最后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就回过头来防着我,诋毁我。
她也不曾想过,10岁时骨瘦如柴的我,长开了会这样美艳。
因为孙铭跟我的事,她反咬一口,说我不要脸,妄图破坏她和孙铭刚建立起的家庭。
到最后传开了,是我没脸呆在孤儿院才偷跑的。
殷然也听到了那些话。
我虽尴尬于他听到,却也不怕,因为无中生有。
但令我锥心的是,他居然信了。
如今回想,不是他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而是一直拿我当孩子。
他认为我没有判断能力,又正值青春期,很容易在引诱下犯错。
说来,我和殷然也没重逢对地方。
那年我16岁,去“夜色”KTV找个姐妹讨债,熟也不太熟的,就某次送她去医院垫付了几千块钱。
我运气不好,遇到执法局突击扫黄,就莫名其妙被摁住了。
那天刚好是殷然的班,我再见他,其实挺难过的。
这两年我过得不好,所以一见他,就直掉泪。
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离开他了。
我听见一个声音,在我内心深处,声嘶力竭地大吼。
殷然从同事手中扯过我,脸色很难看,看得出他想抽我。
我这时,已经长得比他只低一点点,他一扬手,我就缩脖子。
他同事走过来拉住他,说别在这打人。
他就铁青着脸瞪我,恨恨说,“我就知道,我早晚得在这种地方找到你。”
我低头不敢答话。
殷然没让我被带进执法局,他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