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吴梦娟晚上下班时,正好碰到李萍在商场里买了东西回去。
吴梦娟就当没看见,拎着小包往公交车站走。
反倒是李萍先叫住了她,笑眯眯地,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纸袋子蹭在一起,哗啦啦地响:“吴姐,好久不见啊,好几次去买东西想找你叙叙旧,都没碰见你上班!”
“哎呀,那真是,每次都不凑巧,”吴梦娟也换上一脸笑容,“好久没见到你了,现在变这么漂亮,我都没认出!”
“走走走。”李萍小跑两步赶上她,挽过她的胳膊,很亲密的,一只手上的纸袋,顺势到了吴梦娟手里,“吴姐是准备下班回家吧,我送你。”
“唉呀,那多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老公今天有事,司机陪我出来的,正好咱们姐妹叙叙旧嘛。”
吴梦娟还想找理由推脱,就已被李萍拉到车前。
不是之前那辆大奔,但比原先的车更气派,更扎眼。
车屁股上一串英文字母,吴梦娟看也看不懂,就觉得车面上的黑漆都泛着光,单抠下来。估计都能按金子价卖。
不知怎的,吴梦娟心念一转,半推半就地跟着李萍坐了进去。
好家伙,这真是辆不得了的车!
车里空间,比外头看起来还大些,坐椅、靠背都是用原色的皮子缝上去的,毛孔纹路看得清清楚楚。
吴梦娟坐上去,感觉这皮椅像是活的,滑溜溜的,一下子就叫她陷进去。
从脊梁骨到大腿,都严丝合缝地贴着,让她舒服得再也不想爬起来。
吴梦娟满脸的不可思议,手指偷偷在座椅上来回摩挲。
李萍瞧见,笑着打趣她:“这是真牛皮,可跟咱们商场里那些人造革的假皮衣不一样。吴姐,你家往哪儿走?”
“顺着6路车线往前开,过8站给我丢十字路口就行……我家前面的道在施工,你不好开进去。”
吴梦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讪讪地收回手,咧着嘴跟着她笑,“这汽车坐着是舒服……我们家老张也准备买一辆车的,最近也在物色。”
“买辆车是对的,出门方便多了,现在车也不贵,万把块钱就能买得起。”李萍连连点头。
“是呀,老张也说,这样接送我,方便。”
吴梦娟的声音娇娇嫩嫩,前排司机听见,忍不住扭过头来。
李萍看见,不大高兴,高跟鞋轻踢了一脚驾驶座:“路线都报给你了,还不开车,地址写在人家脸上呀?”
“没有没有,哪能呀,我是想看看您坐稳没……”司机慌了神,“嘿嘿”地干笑两声,赶紧开了车。
李萍的高跟鞋是极细的跟,像是直接从她脚掌抽了条骨头出来,死死地定在鞋底下。
戳到哪儿,哪儿就是一个血洞。
现下,也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发型师,诓了她的钱,叫她烫了满头的卷,衬得一张圆脸,像盆发开了的面。
吴梦娟越看她,越想发笑,只得撇过头去,拢拢自己的发。
发尾的小卷是去年烫的,过了这么久,头发早长变了形,发尾还分叉,乱糟糟的像把枯草……
可是人家李萍,才烫的发,乌黑又顺滑,每一个卷儿都能看出是精心打理出来的,贵总有贵的好处。
吴梦娟突然泄了气,靠在座位上,李萍说什么,她也就听什么,偶尔笑着附和两句。
李萍不愧是珠宝区的金舌头,八站路从初识谈到辞职。
说到最后,李萍抓住吴梦娟的手,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吴姐,你看咱们虽然当时不在一个柜,可关系竟然这样好。”
“你都不知道,我回去后,可想你们姐妹,哪天一定要全喊出来好好聚聚……吴姐你有什么忙,也要跟我说,能帮的我都帮上。”
“那是你看得起我们呀。”吴梦娟也用力握了握李萍的手,依依不舍地下了车。
顺着路走了没两分钟,就看见夕阳下,张民丰在路边冲她招手。
“你怎么来了?”
“车站到家这么远的路,我找同事借了车,来接你……那是谁呀?”张民丰眉头紧锁着。
“啊,李萍,半路碰上的非要送我一段儿。不是嫁了个大款吗?人家现在……真是得另眼看。”
吴梦娟搂紧张民丰的腰,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没能看见他眼睛里,和黄昏一起沉下去的,是远处那辆越来越看不清的黑色轿车。
……
2018年6月8日,暴雨天。
吴梦娟撑着伞,在路上极快地走,像是后面有什么人,在追着她捧着她,周边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愈加惊慌失措。
一把小巧的折叠伞,在滂沱暴雨里,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雨乘着风势,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偶尔风反着刮一股儿,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