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249条的规定,在法庭审理过程中,诉讼参与人、旁听人员应当遵守下列纪律……”
“一、服从法庭指挥,遵守法庭礼仪;二、不得鼓掌,喧哗,哄闹,随意走动;三、不得对庭审活动进行录音录像摄影,或者通过发送邮件,博客,微博客等方式传播庭审情况,但经人民法院许可的新闻记者除外……”
宣读法庭纪律的书记员先生,西装笔挺,中气十足。
我抬头看见,金色的国徽,高悬于顶。
目光所触,皆是肃穆的暗红。
法警待我还算客气,虽跟在身后,却也未曾推搡。
我在被告席上坐下,各地蜂拥来的记者,如蝇附腥。
他们在庭前,架了八台摄像机,如恶魔窥伺的眼。
细致到,将我每条皱纹、每个毛孔都放大了研究。
出庭时,我的辩护人钱静律师嘱咐我,要尽可能将自己打扮得落魄一些。
因为强者在传媒眼中,是不受宠的——如日中天时,他们会蜂拥而上。
一旦出现危机,他们将立即反戈一击,以反思、知情、评判的角色,来表现自己的职业道德。
此时此刻,我需要将自己的疲惫和落魄,展示给全世界。
一时的屈辱算不了什么。
重要的是,这场闹剧终了,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我侧头从左边窗户中看见自己,发如飞蓬、面色灰败、浓重的黑眼圈,似熬过了这惨淡一生。
三天前,儿子宫棵回到家时,还不到上午十一点。
我砂锅里煲着的竹笋老鸭汤,还未炖透。
宫棵左边脸颊上,蔓着大块淤青,像破败屋顶上青黑的瓦色。
嘴角也开裂了,毛茸茸的后脑勺上,沾着些许枯黄稻草。
我擦擦手跟过去:“棵棵!”
宫棵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砰”地关上房门,像只斗败的公鸡。
我打落地窗内招招手,康哥走进来:“太太。”
“棵棵怎么回事?”
“跟同学打架。”
“凡事总有个原因吧?”
康哥目光躲闪:“发生了点……口角。”
“他同学说我是罪犯?”
“太太……”
我揉了揉太阳穴,“您去忙吧,看来小家伙还挺维护我的。”
如今,我坐在被告人席上,法庭全网直播,以示公正。
我绞弄着双手,突然不想宫棵看见我这般模样。
我低下头,眼眶发红。
忽听一声法槌落下,我抬头看见左侧PPT投影上,现出大副的鲜红字幕:万家地产董事长宫杉,侵占公司财产案庭审现场。
我好似被针扎了一下,硬杵着将脊背挺直。
“控制一下情绪啊。现在本庭核实被告人身份信息。宫杉,女,身份证号xxx,职业是万家地产董事长,无犯罪前科,教育程度为……”
“是。”
“是否申请回避?”
“否。”
“收到权利义务告知书了吗?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
“湾里市吉末区检察院,以侵占公司财产的罪名起诉你,你认罪吗?”
我坐直身子:“不认。”
陈法官似乎很诧异。
他上身前倾,咳了两声:“你认罪的话,我们可以直接转为简易程序。结案快,审讯期短,而且在定罪量刑时,可以酌情考虑。”
我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疲惫而坚定。
……
接着,公·诉人顾建,开始宣读起诉状: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上午好!现在我将宣读湾检2018字第51号起诉书。”
“被告人宫杉,女,身份信息刚才已由审判长核实过,兹不赘述。辩护人系和顺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钱静律师。”
“本案由湾里市执法局,吉末区执法分局,侦查终结。以被告人宫杉涉嫌侵占公司财产罪,向本院移送审查起诉。”
“具体事情,经过简述如下:八年前,青冈市新设了一家名为‘春翼’的资产管理公司。”
“经调取工商档案,可以确定,该公司占地面积23平方米,无人办公,董事长名叫殷萍。该公司无任何业务,系皮包公司。”
“该公司一经设立,万家地产便在董事长宫杉的批准下,向其发行了56万股新股,价值人民币200余万。”
“嗣后万家地产股票一再飞涨,至今已翻5倍,价值人民币1005万。”
“现本院查明:一、万家地产向春翼公司发行上述价值人民币200万元的新股时,春翼公司并未支付相应对价。也就是说,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