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使团入京之后,原本按照大渊礼制,应以相同级别的官员接待,徽帝为表对贵客的敬意,派张相亲自接待大成一行。
今日本该是国宾宴席期间,阿宁在桑府却收到了帝宫来的消息。
“今日天气尚好,适合出游。”
简单一句,倒是让阿宁摸不着头脑,苏瓷并不是一个喜欢闲逛之人,大成使团刚到上京,苏瓷应当繁忙才对,怎么会忽然来约她出游。
阿喜看着阿宁几分困惑的表情,复问道:“姑娘,去么?”
阿宁收起信纸,起身道:“去。”
直至约定好的时间,在上御街的小摊铺前,阿宁方才明白为何苏瓷今日要私下相约。只因此刻,大渊与大成两国君主都正在一家糖纸铺子前,看一名老者画糖人。他二人皆是以大渊锦服加身,一个如云中皎月,一个如幽夜红莲,皆是极为出色的外貌,只在那糖纸铺子前站了片刻便已经引来了许多人驻足观看。
阿宁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今日会这般出现在大街之上。
原来,苏瓷仅凭着阿宁留给他的有关伽兰罗的信息便从那使团当中猜出此人的身份,因此今日张相设宴款待使团众人之时,他以微服参与,在席间与伽兰罗相谈甚欢,又都觉那官宴无趣,所以便同时离开。
伽兰罗并不遮掩自己对大渊帝京的好奇,还有阿宁口说所说的大渊经贸胜景,因此想来看看,而如今作为庆同东家的苏瓷正好能为其一一解说,所以苏瓷做东带伽兰罗四处逛逛。
所谓一国的繁盛不在朝堂,而在市井之间,正是这个意思。
阿宁走近,却见那老朽正在画着一只老虎,苏瓷不喜甜,自然这东西便是伽兰罗要的了。
见阿宁侧头,险些沾上老者的挂着的糖画,苏瓷用手替她挡了一下,浅笑问道:“你可要?”
闻此,阿宁回头笑着问他:“今日你做东?”
苏瓷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对老者道:“给她画只猫。”
“为何他的是老虎,我的是猫?”
苏瓷却是笑而不语。猫不正是乖训的时候能对人乖得翻肚皮,凶起来又没人敢惹么?
伽兰罗倒是没想到阿宁与苏瓷熟识,“你们居然认识?”
阿宁看了伽兰罗一眼,又看了看苏瓷,她倒是不知苏瓷今日究竟以什么身份结识的伽兰罗,方道:“嗯,我们从小认识。”
伽兰罗扫了二人一眼,便也不再多问。
庆同的许多商户在上京城都有店铺,因此阿宁做主,带着二人大致上顺着逛逛,也可以让伽兰罗了解大渊能够出关的商品类目。三人走走停停,逛累了就坐在内河边的茶歇铺子,看摇船带着各色的客人往来不绝,尝一尝大渊民间的点心。今日阳光正好,在冬日里照得人暖暖的,户外行走正合适
大渊物资丰饶,与身在大漠的大成相比自然多了许多得天独厚的资源,这里民间的生活也悠闲了许多。当三人走到一间茶舍,其内正好有文士斗辞,见伽兰罗有几分好奇,阿宁率先走了进去,让小二找了个视野极好的地方,正好观一观中州特有的文斗场景。
伽兰罗半靠在椅背之上,远远地看着数名文士出口便是秀丽文章,他早年学过一些中州文化,内容也能听得懂。众人文斗之时剑拔弩张,口若悬河,文斗之后却是拱手屈身,相互见礼,这便是大渊的礼制。
天地君亲师,天地之外,君为最大,礼制之中将君权放在了高处,也因此,大渊子民对君的敬畏刻在骨髓,无论新旧更迭,王权变更,而这也是伽兰罗想要实现的。
见伽兰罗支着头看着不远处的文斗十分专心,阿宁倒是想到了不久前立国之事,文渊之死自她回到大渊之后,她也好,苏瓷也罢,二人仿似默契般绝口不提。文渊是苏瓷之师,若未到末路,苏瓷不愿动他,这一点上阿宁与苏瓷各自的立场不同,因此此事阿宁从未想过苏瓷会同意,他自是会谅解,但谅解不代表赞同,因此这无解之题,二人皆选择就此略过。
见阿宁看向自己,苏瓷以眼神询问,却见她摇了摇头,并不多言,他便也并不追问。
阿宁听了半响倒是有些瞌睡了,苏瓷见她偷偷打了几个哈欠,便对伽兰罗道:“时候不早了,最近京中名厨出了新菜,可要去试试?”
中州饮食与大漠也略有不同,伽兰罗虽不是追逐口腹之欲的人,但既然来了,自当要试试。阿宁一听也来了兴致,毕竟浮生楼大厨的手艺堪比御厨,又没有那许多帝宫的规矩,菜色也新颖许多。
待到了浮生楼的客间,方看到渚临谵带着渚笑笑已经候在了那。阿宁原本还在好奇,苏瓷几时会留意民间饮食,原来却是渚临谵的主意。渚临谵看着苏瓷与伽兰罗同时出现,惊得一脚踩滑,差点坐地上。关键是这二人出行,一个护卫都未带。
有渚笑笑在,这席面一如既往又是一大桌子的菜肴,饶是苏瓷与伽兰罗也觉着不过私下的餐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