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福的眼光倒是很毒辣,一眼就看出万永社的症结所在,想出的这条毒计让田宗和在场的头目眼前一亮,都以为佳。
“姜有秩!”田宗有一些激动地指了指坐在籍福旁边的社尉。
“属下在!”姜有秩曾是长安城的一个缉盗,因与山贼勾结劫掠来往客商入狱罢了官,之后便投到田宗手下为爪牙。
“你与城外的山贼强盗可还有联络?”田宗问道。
“也还识得几个人。”姜有秩搓了搓那仅剩耳廓的耳朵答道。
“如此就好,给你三日时间,派人到长安城东南西北四处各条商道的密林关隘去,若见到和联堂的行商,都杀了!”
“诺!”姜有秩答得很亢奋,这可是一個美差,在劫杀和联社的行商之时,还能额外发一大笔横财,何乐而不为?
“诸位弟兄,只要我等将万永社赶绝,让那樊大到这院门口来磕头,那和胜社便可合并长安城里所有的私社……”
“到时候,你们都可分到百万私费,一年便可在尚冠里购买宅院,三年便可坐拥良田千亩,日后还可出仕为官!”
田宗别的本事也许稀松,可是这诓骗人的本事倒是能直追樊千秋,这三言两语之后,便让社中的头目们撑红了脸。
田宗和籍福得意洋洋地沉醉在眼前的大胜和来日的精妙布置中,他们完全不曾想到,万永社的报复来得如此迅猛。
当日午间,和胜社格外热闹,田宗非常慷慨,在社中大摆筵席!
他不只给今日做事的子弟发放了铜钱,还命人立刻买来了酒肉胡饼,让聚集逗留在社中的子弟全部都饱食了一顿。
大汉帝国的禁酒令时有时无,完全与年景相挂钩,丰年时可以聚众饮酒,饥年时私自酿酒和买酒都属于触犯重罪。
刘彻登基以来,多数时候是丰年,几乎也就没有颁布过禁酒令,所以酿酒、贩酒和饮酒都不触犯律法。
浊酒的价格并不算贵,一升也不过三五钱,可对于一年只有几百钱结余的黔首来说,仍是太贵了一些。
所以大部分普通黔首,饮酒的机会很少。有时候皇帝还会把酒作为特殊的礼品赏赐给上了年纪的老人。
私社子弟饮酒的机会自然比普通人要多,可是也不是日日都能碰到,只有社中祭祀又或是做了大事才能分上几杯。
今日恰逢田宗心情好,拿出来同饮的粟米浊酒足足有十多斛,平均到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斗之多,子弟们可畅饮。
和胜社子弟尽情玩闹,不停地行着酒令,饮得多了醉了,甚至有人唱起了民间流行的淫词小调,那场面好不快活。
约莫到了酉时的时候,酒肉全消耗殆尽,子弟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今日的宴饮。
田宗等头目早早离去,无处可去的子弟和平时一样在社中歇息醒酒,居家子弟则三五成群地离开,行得歪歪扭扭。
结队离开的子弟之中,自然也包括今日最大的两个功臣董朝和薛班。
今日,他们最为得意,也饮得最多,举着粗陶碗不知敬了多少圈酒。
董薛二人当然应该高兴,他们不只立了功,还额外得了两千的赏钱,社令田宗还格外开恩,给了他们一个大恩赐。
那便是除去他们的奴籍,使之成为编户民:田宗当场便写立了券约,二人只需要拿着这券约去县寺登记就可以了。
脱去奴籍,这是所有奴婢的心愿,董薛二人虽然狗仗人势过得极好,甚至有了自己的宅院,可仍然想要自立门户。
有这样的喜事,他们自然越饮越多。
所以,董薛二人离开和胜社大门时,已经醉气熏熏了,有社中子弟邀他们在社中留宿,但都被他们干脆地拒绝了。
他们不仅在安门乡有了自己的宅院,而且还娶妻生子,董朝新近还纳了一个妾室,自然想着要尽早将喜讯带回去。
二人是酉初出的门,天色都还很亮,按照平时的速度,估计酉正就可以回到家了。
可今日他们饮了酒,晨间打斗之时,更是出力受了伤,所以比平时走得慢了许多,路上还几次扶墙呕吐,甚狼狈。
当二人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进安门乡的乡界时,时辰竟然是酉正过三刻了。
哪怕到了季春时节的这个时辰,天色也已经微微黑了,行走在僻静逼仄的夹道时,已不大能够看清巷子的头尾了。
董朝和薛班不住在一个里,入了乡界之后也便分开了,一个往南走,一个往北行。
约莫酉时四刻,董朝就来到了安门乡多富里桓墙附近,平时他都从官道绕道而行,今日有些急了,便想抄条近路。
这条近路在两里的桓墙之间,仅仅能容纳一个人来回。平时多是孩童在此处玩耍,但很少有成年人往这里面钻的。
董朝眯着站在巷外看了片刻,跌跌撞撞一头冲了进去。
往前走了三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