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日陆的惨像给在场的乌桓骑兵带来的震撼非比寻常,这时代上过战场的兵卒都知道,战场上箭矢横飞,身上中箭亦很寻常,只是这种针对性十足的远距离强弩打击,对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见。
第一排的乌桓骑墙随之崩溃,这些人嘴里不明言语的呼喊着,手臂在马上胡乱挥舞,如无头苍蝇般,在战场上乱窜,越过刚刚被强弩洞穿的同袍尸体,不顾军令的约束,从战场的侧翼而出,向着远方逃窜。
“嗯?”
居于后方的苏仆延眉头大皱,段日陆率领的第一波骑兵被击溃在他的意料之中,既然汉军处心积虑的对他面阻截,那么派遣的必然是精锐军士,不是那么容易击溃的,他在心中已经构思好了将来对段日陆部落的补偿方案,而今看来,段部已经不需要他的扶持了。
“嘶!这辽东汉军的强弩何时变得如此犀利?这,比得上鲜卑人口中的北地射弩手了吧?”
苏仆延深吸一口气,他举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平手臂上边因为刚刚那阵强弩攒射而生出的一层鸡皮疙瘩,半生戎马的他第一次的,尚未进入厮杀,就感受到了深入灵魂的颤栗。
轰隆隆
战场上的马蹄轰鸣并未停下,第二波的骑墙已经开始加速,残酷的现实,马速带来了的巨大惯性,以及不近人情的军令约束下,他们并未,或者来不及临战脱逃。
“还好,第二波马上就到!强弩再强,也要上弦,也要耗费兵卒气力,看尔等能够坚持几波?”
苏仆延望着那些迎着强弩箭阵冲锋的乌桓儿郎们,不由大松口气,胜负未分!
此刻汉军阵地中,李信蹲在木箱子上,一手握着望远镜观察,一手手指不停掐动,计算敌人的轨迹,口中不停发出号令:
“各单元按照预定战术波次射击,直属单元听我号令,沿着骑墙的中部射击,区域为,甲十五十六、乙十六...丙...”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些乌桓人的头领为了顺畅指挥部署,都习惯性的居于骑队的中段,这就大大减少了他的观察以及计算的工作量。
“咔咔”
阵地上兵卒手持枪杆,掰动机括上弦,器械运转的声响不绝。
“嗒嗒”
辅兵们满脸汗水,根本来不及擦,他们随着军官的命令转动弩机、搭矢,一个接一个的木匣因打空而被丢弃,随车转运的弩矢木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
“唰!唰”
箭雨一波又一波的自汉军阵地升空,给冲锋的胡骑带去鲜血及死亡。
哚哚
箭矢狠命扑打在冲锋乌桓骑兵的盾牌上,不少人的盾牌都因为中箭太多过重而被丢弃。
“啊....”有骑兵被弩矢洞穿身躯,无力的发出哀嚎,身上的剧痛让他无比期待汉军的下一箭,以结束他的痛苦,然而,汉军的箭矢似乎变得小气起来,丝毫不愿在他的身上再浪费一根。
希律律
有马匹中箭,弩矢划破皮毛,洞穿马躯,整齐的骑兵墙发生了明显的崩裂,有马倒地,马蹄还在时不时的颠动,似乎仍旧在驼乘主人厮杀;有马疾奔,欲要找射箭之人复仇,有马发狂,冲乱勉力维持的乌桓骑队,冲着安全之地远去。
“首领死了!”
中段的乌桓骑兵最为凄惨,汉军的弩矢犹如长眼,专门射杀服饰华丽,有亲兵护卫的头领。
亲兵为了护卫,自然要聚合一处,这种战场上颇为明显的举动,简直就是汉军弩车的靶子,相同数量弩矢泼洒下,人数密度的增多,同时增加了弩矢的杀伤力,给中段战场留下了肉酱般的残留物。
然而,或许是这种格外惨烈的战场激起的乌桓人的同仇敌忾之心,亦或者走投无路的乌桓骑兵的意志坚持,这波骑墙终究还是抵达了汉军阵地之前。
“弩车平射,前排弩机待发,各军准备应对冲击!”
严方此刻已经走到了阵地的最前方,他不停的在军阵前方巡视,脸上肌肉紧绷,大声呼喊着作战指令。
正前方的弩车随着指令,脱离了最初的远程打击序列,弩机头部慢慢放平,并且在辅兵的帮助下上弦,准备着应对胡骑的近身冲击。
战兵将弩机操作转移到辅兵手中,戴好兜鍪、铠甲,手持长枪,枪尖向前,随着指令慢慢移动到了阵地最前方。
见到惨烈的近身厮杀终于来临,李信唰的站起身,想要向前的脚步又忽地顿住,他望着那些胡骑背后的一波波骑墙,知道自己当下的最佳选择并不是参与厮杀,而是履行军官职责。
李信心下发狠,朝着左右有些慌乱的弩机操作手们怒喝道:“愣着干什么?听我号令,继续射击。给我将那些后方的胡骑放倒,没有援兵的冲阵,就是给我等送菜!”
“是!”
四周因为战兵前出而有些底气不足的辅兵大声应和道。只是拿弩矢的手还是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