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忽地回过神来,转头道:
“先生口中的郡府财政窟窿,在商徒眼中,却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先生觉得辽东建工工程众多,付出的钱粮难以盈利,觉得工匠营的农业器械耗费甚巨,觉得冶铁所的钱粮消耗若流水,统统不值得。
然而,在商徒眼中,却是另一种局面。辽东建工的背后是一条条桥梁、官道,这些商道的价值随着时间推移会不断升值,不可以钱粮估计。
建立农会所需的巨大耗费背后,却代表着天下最大的粮食垄断交易组织的形成。
至于冶铁所的耗费,呵呵,更加不用说,今年铁城建成后的产量已经足以回应商徒们的心中期待。”
这种以商徒角度看待问题的说法,让王烈一时失神,仔细咀嚼其中道理,又觉得与现实颇为契合。
王烈主持钱庄以来,已经批出去了让他目眩神迷的钱粮,这些只存在于郡府账目上的钱粮,并没有对辽东造成坏的影响,反而因为建设工程的实施,各种原材料的采购,使得民众获取钱财的途径增多,百姓生活虽然辛苦,却肉眼可见的富裕起来。
看了眼若有所思的王烈,糜竺竖起一根手指道:“这其实与沓氏的股票类似,纸票的背后其实是信心,人们对未来的信心。
先生只要将这些你视为包袱的债务打包,在沓氏市面出售,定然会被那些商徒一抢而空的。”
王烈对此并不意外,公孙度早先就有过将难民船资的债务发行债卷的方式发卖,有这样的先例在,郡府的其他债务亦可参照实施。
糜竺看了看沉吟不语的王烈,自顾自的回到座位,再度给王烈满上酒水,等待王烈的答复。
王烈蹙眉,接过糜竺递来的酒杯,一口饮下后疑惑道:
“彼辈商徒,明明身家千万,且沓氏的行业众多,商徒为何要购买郡府出售的债券呢?”
糜竺同样饮下酒水,顿了下,似乎在品尝滋味,随后说了句王烈不甚明白却又觉得直指本性的道理:
“资本的本能是繁殖,而它的天性是讨厌风险。与沓氏的股市、航海业这些机遇与风险并举的行业相比,官府债券,显然更为合适。”
“还有一个问题!”
王烈砸吧下嘴唇,抬手问出另一个问题:“债券,总是要偿付的。在下估计,以郡府之财政境况,实在想不到将来要如何腾挪钱财偿还。”
正如糜竺所言,这些债券的背后是美好未来,但那些未来并不意味着就有钱财入账,宽敞的辽东官道躺在大地之上,并不能为付出钱粮的辽东郡府带来多少入账。
“呵呵,当然是用纸票偿还啊!”
糜竺轻轻摇头,用带有深意的语气说道。
王烈闻言一惊,手指紧紧握住酒杯,眯眼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反问道:“用纸票?”
“对,用纸票。”糜竺表情转为严肃,默默点头,沉声回应。
王烈闻声,表情一时变得十分复杂。
“呼!”
过了许久,他才长出一口气,两人言语中的这种金融游戏让他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百姓的衣食所依,在他的手中却像个印钞游戏。
“此事不妥!正如长史所言,杯与水要相辅相承,若是发行债券,再用印钞的方式偿还,过程中定然会制造许多无有承载的水,这些溢出的水,随时都可能淹没一切。”
糜竺拎起酒壶,给王烈满上,酒壶倾斜,酒液如柱倾入杯盏,液面飞速上升,却又恰好停在杯面。
糜竺紧接着给自己斟酒,最后指着手中的酒壶对王烈道:“所以啊!先生,我等不仅需要杯盏,还需要此物。”
“酒壶?”王烈被糜竺的比喻弄糊涂了,迟疑着,接过对方手中酒壶,转头问道。
“对,就是酒壶。”
“何谓酒壶?”王烈晃晃残留酒液的酒壶,听着内里的酒液叮咚作响,若有所思发问。
“酒壶,即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囤积纸票,却无法立即兑付的势力。这些巨额纸票在被滞留在那些势力手上那一刻,就如酒壶一般,为溢出的酒水发挥了蓄洪作用。”
“囤积纸票?彼辈为何要做出此等行为?”
“哈哈,为何在下执意要扩张纸票?为何要求郡府相关的产业使用纸票交易?除了保证纸票信用以外。这些政策还让辽东以外的势力,为了得到辽东的兵甲、粮食、商品,就不得不储备纸票。
东莱柳毅,青州臧霸,北海管亥,扶余国、高句丽、三韩、沓氏海商,这些与我等有过往来的势力,为了与我等完成交易,就必须储备纸票。
只要这些人使用纸票交易,就会处于我辽东的影响之下,我等便可以使用经济手段,让其境内的人力、物力为己所用。”
说到这里,糜竺充满自信,他的语气变得张扬,恣意昂扬的他朗声继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