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荃也想巴结攀附,只可惜,他一个小小通判,也只是在朱勔宴请众官时,才在角落里远远看上一眼罢了。
老狱叟笑道:“大人只知这位应奉大人了不得,却不知其本来只是一个市井混混,整日惹事生非,”
“随其父浪荡,无业无财,以勒索人钱财为生,却是一朝发了迹,不止家财巨富,更得了官家赏识。”
“哦?”
王七荃一惊,心道原来朱应奉家世如此不堪?
以往倒是知道朱家发迹有些突兀,不过也没有人敢深入探究,知道的人定是不多。
旋即又疑道:“这我确是不知,不过此事与我有何关联?”
“朱应奉之父,名叫朱冲,曾得高人指点,”
“那蔡京蔡相被贬谪居临安时,曾想修建一座寺阁,却无得力人手经办,许久都不曾备足木料,”
“朱冲得了高人指点,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短短几日,备足了数千木料,得了蔡相赏识,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蔡相奉诏还京时,便把朱冲父子一并带了回去,见了官家,得官官身,”
“又指点其父子取两浙珍异奇花异石进贡官家,惹得官家高兴,便就此博得官家之宠。”
王七荃听得出神:“原来如此。”
心中不由艳羡,当年蔡相谪居,他若是也能抓住机会,今时今日,得官家宠幸的岂不是自己了?
老狱叟继续道:“但这世上之事,又哪里如此简单?有人得,自然就有人失。”
“那朱冲本来不过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之上,如何这般大本事?”
“对啊!”
王七荃回过神来,好奇道:“这是怎回事?请长者赐教!”
老狱叟道:“你道那朱冲是作何营生?本就勒索人钱财的混子,他能蔡相寻来数千巨木,又能为官家搜罗诸多奇花异石,自然就靠着一般手段:抢啊!”
“啊?”
老狱叟见王七荃神色,心中得意,口中继续道:“如今那食菜贼起事,彼等贼首呼为‘圣公’。”
“这圣公方腊,原本是睦州的望族,此地盛产竹木漆,这方家便多有漆园,倚之生财,”
“可那位朱应奉,受受采办花石纲,此中便以花石竹木为重,这方家因受搜刮盘剥太甚,”
“那圣公方腊是个雄才,岂能忍受?便趁百姓受其盘剥,怨气正浓之时,暗自救济结交,收拢民心,自此,人心渐附。”
老狱叟说到这里便停下了:“通判大人,如今可明白了?”
王七荃惊得面无人色:“长者的意思是说,这食菜贼之乱,竟是因官家……因朱勔以花石纲之名,盘剥百姓所逼反?”
“正是如此!”
老狱叟正色点头。
心下却是暗笑。
话虽如此说,但这不过是一个时机罢了。
那方腊定然是早有反心,精心谋划了多年,要不然,以明教之势大,又岂是短短数年便可积蓄得起来的?
“可是,这又与长者所说,我所遇劫难又有何干系?”
王七荃心中一阵惊惧后,又回过神来。
这等事传出去,事关官家名声,那自然是万千人头落地的大事。
可如今他更关心的还是自家安危。
老狱叟道:“通判大人莫急,这就要说到了。”
“那朱勔以花石纲之名盘剥百姓,这其间也不知残害了多少人命,更是大肆抢夺财货、美人,收进他那大园子里。”
“其中有一位名唤李乐娘的,本为官家千金,因受花石纲牵连,其父丢了官,罢了职,被流放了出去,”
“这李乐娘因生得貌美,被朱勔纳入房中,这朱勔不仅为人好色残暴,手段残酷,把个娇滴滴的官家美人,折磨得是遍体鳞伤,”
“那朱勔的正房夫人,也是个歹毒的妒妇,曾趁朱勔外出采办,将当时身怀六甲的李乐娘活生生打死,一尸两命啊!”
“可怜那李乐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死后一口怨气冲天,倒让她成了恶鬼!”
“她生时因朱勔而家破人亡,死时也因其而遭受百般折磨,可谓是恨极了朱勔,”
“也连带着,痛恨所有与其相关之人,恶鬼复仇,自有因果牵缠,只要是与朱勔相交之人,怕是全都难逃灾厄哟!”
“啊!?”
王七荃又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嘴唇发抖:“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他虽说是吃了朱勔的席,却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根本没有与朱勔相交的资格啊。
可是老狱叟说的话,又令他不敢侥幸。
谁知道在恶鬼眼里,如何才算相交?
“唉……”
老狱叟故作姿态叹了一口气:“恶鬼之所以为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