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天依顾不得什么,立马从车背上爬了下来,走到祁叔面前。
“万安的父亲没死?”天依仍然不太相信。但是她旋即想起了赵司马向自己说的时候,他只说了“死了”和“尸骨未存”。
“他摔下矮墙以后,被匈奴人作为俘虏抓走了。”祁叔说,“那次来袭的就是折兰王部。他这一个月中,都在折兰王部中做僮仆。”
“想不到!万安的父亲还活着!万安知道了么?”
“还没有。他还在什里埋灶,一会我们叫他去。我还有一个事要向你说。”祁晋师继续转向阿绫,“黄材官也在。”
听到黄材官这三个字,乐正绫的耳朵都发直了。那个在临洮北的小城寨下和自己并肩战斗,还直接或间接救过自己几回的材官,没想到也还活着。她一时感觉迷糊,仿佛自己不像在现实的世界中。
“那个小城寨两次被掠,都是折兰王所部干的?”乐正绫问道。
“是。我们那次对阵的,也是折兰王手下的小王的部队。”祁叔说,“他们对那杀掠,次要的是杀,主要的是掠。他们靠这个积累了不少汉羌的刑徒、边民,驱使作为劳役。这次兵败王死,他们中的边民便大部分逃了出来。”
“黄材官……”乐正绫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也从车背上起身。天依将她搀扶下来。
“走,我们去看看他们。”
祁叔翻身下马,牵马同二人一块步行。三个人先是走到通书什宿营处,将张万安呼出来。
“洛先生、叔,有什么事么?”万安感到她们突然叫自己出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突然的事情。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万安,走,跟着祁叔去部落里看看。”天依向他道。
“可是这个石灶还没搭好呢……”
“灶天天都能搭,过来吧。”
万安遂跟着她们走向草原上的部落南门。在南门外,万安远远地从小草坡上看到了门口排着许多部队,在那些部队的簇拥下,中间是一些衣衫褴褛的人。
“这是要参加什么仪礼么?”万安问他的什正。
“这中间的人,大多都是这半年中,折兰王从那个小城寨掳出来的人。”祁晋师向他介绍道,“你现在应该猜到你会见到谁了。”
“和我父亲一块在寨上干过活的人?”
“你可以把这句话砍掉大部分。”乐正绫笑着同他说。
万安想了想,紧呼一口气:
“真的?”
“对。”
万安向前的步履突然加快了。祁什副让他照顾两位什官的身体状况,不要走得太快。万安答唯,但是仍然心急火燎地想去确认,看看到底他们在那丛人中见到的,是不是自己父亲。数分钟后,四人从坡上走下,到了赵司马的面前。
“你们都来了。”赵破奴冲她们笑了笑,“来,你们认一认。”
从折兰王部的追杀中逃脱出来的俘虏们将刀和断矛持着,排成几排,受霍去病将军和其他几名校尉的检阅。乐正绫、天依和万安,以及其他家中曾有在塞下失散的亲故的士兵——主要是陇西士兵们,跟在他身后,在人群中一个一个地寻检着。在路过一百多人后,万安突然大呼一声,朝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扑上去。
“大!”
那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他才从来者的嗓音中听出来,是自己的儿子。
“安,你怎么在……”张圮之前从来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儿子。
“大,我来河西寻你哩!”万安的声音一下就颤软了下来,“到陇上的时候,洛先生托人去问,说是你在那个城上已经死了……尸骨不存……”
“傻儿子,我这不还在呢么?”张圮笑起来,“你孤身一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是更危险多了!”
“不危险。”万安咧起嘴,“我是跟洛先生来的。我们都在赵司马的军中,跟着他行动,安全的。”
“洛先生也来了?”张圮有点吃惊。他向万安的身后看了看,发现天依已经站到了自己跟前。
“我也来了。”天依直视着他,“张圮,恭喜你从刑徒的生活中活下来。现在再同你在洛阳的街头碰上面,我们两个真刀真枪地打一打,我也不怕了。绝对不会让你再碰到我的后颈的。”
“这……”张圮一时塞言。
“你走后,阿安在洛阳彻底是举目无亲了。你不对儿子尽保护的责任,我是尽到了。他现在活蹦乱跳的,一点伤病都没受。阿安还在这次战役中和禁军的骑士长一并斩获了小卢胡王,在这一点上,他不像你,只会砍杀市吏和弱者。他回去之后会进军功爵,而你会成为张爵士的父亲。”
“安比我有出息。”张圮叹道,“我本来应该在前两天军败的时候,就死在乱军之中的。他不配有我这样的父亲。”
“大,你别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