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基根又咕噜了一声:“有点戒心没什么不好的。”
瑞兹笑了一下,仍然保持着冥想的静姿。
基根有些恼:“有什么好笑的?”
“有时候吧,我听你说话像是听见了我自己。明明对人不信任,偏要说成是一种品德,这点尤其像我。但我也不能怪你,毕竟你受过那么些苦。”
基根盯着他。他会读心?他看见了我的梦?法师毫无反应。动也不动一下。
年轻人爬起身,美美地伸了个懒腰,直到腰背欢快地发出嘎巴声。“唔。我把剩下的油汤给热了,早起一餐怎么样?”
“善莫大焉,基根。你打算去拾柴火,还是用自己的火?”
这个问题问得挑衅无比,基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上钩。“柴火吧。我下次再试着用魔法。”
又是一声笑。令人发狂的笑。“如你所愿。”瑞兹说。
基根不紧不慢地拾着枯木,脑壳里回旋着过去几周里两人之间的对话。有些话似乎一直梗在他心底,让他脸上已经愈合的烧伤发痒。直到他回到扎营的地方,扔下了满怀的断枝,才弄明白到底是什么话。
“师父。”
法师没动弹,但他们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异样——略略有些刺鼻。似乎是冷了点,带着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嗯?”
基根清清嗓子,努力想找个得体的说法。“昨天你讲魔法的时候,你说到……什么造物。”
瑞兹依然纹丝不动,除了他被法术侵蚀变暗的嘴唇。“我是说过。你继续。”
基根吸了口气,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唔。水来自雨、冰还有大海。火来自火星和火绒,或者是闪电打中了森林。森林是树组成的,树又来自种子。”
“没错,大体上是。一大早竟有如此诗意,我很意外。那么,你的论述的结论是什么?”
“我的什么?”
老人笑了,但不带恶意。“你想要说什么,基根?”
“就是,所有东西都是有来历的。所有东西都有……出身。有个源头。魔法也是这样吗?它在世界上有源头吗?”
瑞兹没有立刻回答。在基根看来,他的平静不再是一种安然,而是在克制什么东西。
“朋友,这个问题很聪明。在你野蛮人式的思考中有着一种纯粹,我为你的想法表示赞赏。但现在我们还没有准备好讨论这个话题。”
野蛮人咬紧牙关,努力吞咽着怒火。最终他还是问出了一个值得回答的问题,而师父仍然没有让他如愿。“可我在想……如果你掌握了雨,你就能造出新的河流。如果你有一千颗种子,就能种出一片新的森林。如果你有铁,你可以造一把斧头。那要是你掌握了魔法的源头呢?你就不用引导或者推动魔法了。你命令它就行了嘛。”
瑞兹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比弗雷尔卓德的所有劲风都更冰冷。其中含着慈悲和欣赏,但还有一丝彻人骨髓的、病态般的恐惧。
你害怕了——这个想法一冒头,基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想不到自己的话里有什么东西会刺激到师父,搅起他灵魂中冰冷又坚硬的恐惧。但是基根知道恐惧是什么样的。他在别人眼中见过。一生之中见过无数次。
“不行,”瑞兹呐呐地说。“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说。现在还不行。”
基根·诺和点点头,懵懂地同意了。他很好奇师父不安的眼神。恐惧是一种弱点。是弱点,就要面对。
就要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