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事,眉头紧皱,低颂佛号。接着又说道,“但他家杨二姑娘颇有主张,她说,生逢乱世,这是人各有命。自己若是嫁了人,不禁能分担爹娘肩上担子,爹娘好歹和那朗员外家是亲家,这般乱世之下,还能有口饭吃,自己嫁过去,算不得委屈。
谁知杨二姑娘出嫁没几年,便翻脸不认人了,和朗员外家一同逼自己娘家还当年银两,老两口伤心过度,被逼当晚,老爷子便上吊了,老太太早上起来见了老爷子的死状,也吓死了。他家里就剩下杨三儿自己了。朗员外家还不依不饶,杨三没钱给他,朗家家奴把杨三打个半死,打折他一条腿,幸得当时一位道长相救,才免于一死。其时那位道长因有要务在身,带着他不方便,便将这孩子放在鄙寺。唉,当日之事,还历历在目啊。那日我和方丈师兄做过早课,给难民舍了粥之后回寺,便看见那孩子浑身是血,倒在菩提院门口,身上几个要紧地方做了简单包扎,那位道长同我与方丈师兄说了事情来由,便下山去了,我与方丈师兄好生照料,那孩子过得一个月,伤才好全。只是打折的那条腿,却是再也好不了啦。
后来这孩子说自己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我师尊见他委实可怜,道长也来信规劝,便收他入了门墙,做了俗家弟子,想不到,莫恨师弟天资颇高,又肯下苦功,两年下来,就通过了鄙寺木人桩试炼,入了达摩院,但他身为俗家弟子,能习得的七十二绝技非常有限,因此干脆剃度出家。唉,那几年其实贫僧早就该看出来的,师弟他用功是用功,只是他刻苦过了头,心中仇恨,多半未见消减。
师尊知他出身贫苦,身上还肩负家人血仇,望他能就此放下,是以赐号莫恨。
他后来得到师尊许可下山后,还做了几件侠义之举,贫僧与师兄师尊,实在是高兴不已。虽然他行事手段颇有偏激之处,落入他手的恶人,下场多惨烈,但我们都觉得,毕竟是行侠仗义,也不以为意,有时他做的过火,我们略加惩处,也不多过问。
谁知他二十四岁那年下山时,偏偏出了事。
贫僧依然记得那天,贫僧与师兄目送他下山历练,原本以为,他只是去捉拿普通盗匪,若我与师兄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说什么也要阻止他下山。
贫僧与师兄是一直过了两三天才得到的消息,那天贫僧还颇为挂念师弟,担心他下山遇险,这时来了两名农户,神色慌张,支支吾吾,贫僧还道是有强盗害人,却发现他二人虽神色慌张,但衣服干净整齐,身上也并无伤口,我细细询问,他们才说,他们是朗员外家的佃户,住的地方离朗员外家的宅子颇近,那几日他们发现朗员外家始终没出来人,头一两天还没注意到,这第三天头上了,才发现不对劲,而且一到夜里,时常能听到宅子呢屡屡有妇人惨叫声,那两人胆子颇大,进去了一次,在门口看见里面有一女子,披头散发,口角留有鲜血,他们以为是女鬼,所以甚是害怕,到山上来,是想请几位法师过去做法。
贫僧初时听得朗员外三字时,还没想起来什么,倒是方丈师兄听闻后大惊,拉着贫僧便往山下跑,连那两名佃户都没有安顿。贫僧问道,‘师兄何故这般惊讶’,方丈师兄急道,‘怕不是莫恨师弟发了难’。
那朗员外宅子与鄙寺还有点距离,我师兄弟二人下山之后连夜出发,天亮时才到达,距离朗宅还有几里,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了。
到得朗宅,里面情形,实在有如修罗地狱,贫僧不愿多言,只能告知檀越结果,事后我师兄弟二人报官,经官府调查,朗家二十七口人,除杨家二姑娘外,皆死于非命,其中还包括杨二姑娘的三个孩子,最小的刚满月。”
丘若君听得这般人间惨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叹气道,“毕竟血浓于水,此人还留下他姐姐的性命。”
哪知此话说完,莫语双眼圆睁,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恐惧,说道,“不,不,他留下他姐姐的性命,为的是让她受苦受折磨的。”
丘若君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敢多加想象,问道,“莫非,莫非…”
莫语说道,“那两个佃户进朗宅错以为的女鬼,正是杨二姑娘。唉,我那莫恨师弟,当着他姐姐的面,一一杀死朗家的人,又生生断了他姐姐一条腿,他姐姐又亲眼目睹三个小儿死在眼前,从此丧失了心智,失心疯了。
我师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从此亡命天涯,再也不回寺中,贫僧也好多年不再见过他。只是从此之后,江湖中多了个外号‘鬼修罗’的大盗,他在中原做下好几起案子,都是屠人满门,残忍至极。贫僧与师兄几次意欲除掉他,都让他逃走了。”说到这里,老和尚已是老泪纵横,哭了起来,说道,“都是我为人兄之过啊,是我没把师弟教导好,那么多条性命啊。”
丘若君倒吸一口凉气,鬼修罗之名,他年幼之时尚有听闻,那时谁家稚子不听话,家中大人都是拿鬼修罗之名吓唬。只觉得故事中这莫恨手段太过毒辣,但又觉得朗家有此下场,也实在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