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保密!若这些话传入陶家,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朱秀点着脑袋郑重道:“放心,我岂不知陶家人是何尿性,哪会跟他们多言!周叔你就不同啦,虽说你也没少收我家利息,但和陶家人比起来,能在我朱家困顿之际伸把手,还算顾念几分情义!”
周进财羞愧地连连作揖,朱秀莞尔一笑,也就没继续揭他的糗事。
“对了周叔,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瞒着陶家另起炉灶?我的意思是,其实你可以不用扩建这处作坊,你完全可以再单独建一间,就做同样的生意!”
话锋一转,朱秀眯眼轻笑,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周进财愣了愣,满脸迷惑:“那有何区别?”
“区别大着呢!”
朱秀脸色一正,抓过纸笔,一边笔走游龙,一边道:“首先,这处作坊是陶家人出钱开的,不管赚再多的钱,在陶家人看来,那也是他们家的。周叔你,不过就是个打工仔!”
“如果你瞒着陶家人单独投钱开一间,做好保密工作,不要让他们知道,那么所赚的利润全都归你所有!你就是东主!”
“然后才是最重要的!周叔,如果你单独干,我可以教你一种改进版的绞练麻皮制纱法!用这种方法,我保证你用相同的麻皮,可以制取更白软更纤细的麻纱!卖价,起码可以提高三成!”
朱秀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嗡嗡地萦绕在周进财耳边。
又如一道霹雳,咣咣砸进了他的脑门。
朱秀搁下笔,拿起两张画写的满当当的纸,轻轻吹干,笑意盎然地递到周进财跟前。
周进财第一反应是,这朱小郎说甚大话,他哪里懂绞练麻纱!
就算是干了几十年的老麻工,也不敢说有本事能将这祖宗流传下来的技艺改良哪怕一个环节。
可是当他看到朱秀递过来的两张纸时,便一下子怔住了,好半天说不出来话,眼睛越睁越大!
那是两张简单的工艺流程图,用简笔画和简练文字描述的方式,将一种周进财从未见过的麻纱绞练工艺直观形象的呈现出来。
那些框框圈圈和火柴人,以及白话文字,周进财看的不是很习惯,但却一眼就看懂了所要表达的意思。
“朱小郎你...竟然真的懂得绞练麻纱!!”
周进财小心翼翼地捧着两张薄纸,无比震惊地惊呼出声!
朱秀微微一笑,起身负手走了两步,悠然地道:“周叔的作坊,采用的两汉以来的沸煮绞练法,以滚水脱掉麻皮中的胶质,使得纤维分散,水中加入草木灰,也是利用其中的碱性物质,加速麻纤维脱胶。
而我所知的这种灰治绞练法,用桑柴灰和石灰浸泡、滚煮,待麻皮散开成长缕时,再拌石灰煮练,用清水冲净后,摊开平铺于水面的竹帘上,半浸半晒,日晒夜收,三日之后,麻纱洁白如雪,纤细如丝,并且韧性不损!工艺稍微繁琐了一些,但熟练之后,并不比旧法慢!用此法所得麻纱,你还怕卖不上价钱吗?”
周进财浑身颤抖起来,捧着两张薄纸,竟有种不堪重负之感,额头上唰唰冒汗。
朱秀所说的这种绞练法,他虽然闻所未闻,但干这行也有些年头了,真假好赖还是分得清的。
其中几步关键,比如加入石灰煮沸和以日晒辅助,周进财越想越觉得可行有效,朱秀一说,仿佛点醒他一样,瞬间让他有种开窍的感觉!
朱秀微笑,看着深深为之折服的周进财,感觉此刻的自己,犹如一位浑身冒光的智者一般,降临入世,以智慧普度众生,点化世人......
工艺创新看似简单,具体到实践中,却极少有人能琢磨透,技术还是其次,关键是思想上的突破。
朱秀一言点醒梦中人,让周进财看到了其中的巧妙之处。
其实这年头的绞练麻纱法,民间已经出现了加入石灰煮沸脱胶,或者浸泡晾晒结合,但要把这些单独的工艺整合在一起,并且合理安排步骤顺序,却要等到百年之后。
而直到宋代,灰治脱胶法才算是基本成熟,并且被详细记录在元代至元年间出版的一本官方农学典籍《农桑辑要》中。
朱秀心中暗暗得意,他直接将全套的工艺提前几百年抛出来,对周进财的冲击无异于一颗原子弹。
周进财死死地将两张纸捂在胸口,咽了咽发干的喉咙,颤声道:“朱小郎君...当真要将此法传授于我?”
朱秀一撂麻袍坐下,淡笑道:“我以此法入股,这门生意,算我一份!周叔,我也不跟你多要,新的绞练作坊,我占三成利!”
“三...三成?”周进财眼珠转得像滚筒一般,思索着其中得失。
朱秀眉头稍扬,点了点脑袋微笑道:“赚钱的法子,我这里还有很多!若是周叔觉得三成利多了,此法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今后看到了成效,你再相信我不迟,到时候,咱们再谈合作!